第一百零八章 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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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参军征战，不也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吃口饱饭吗？何必为了所谓的《忠诚》丢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情报，不论蒙古人给你什么样的待遇，我们同样能给你，甚至放你回去也不是不行。”
“哼！做你的美梦！本将今日虽然沦为阶下囚，但绝不会像你们汉人一样委曲求全、背主求荣！你尽管杀我，我要是眼睛眨上一下，我来世都羞于再做草原子民！”都万户言语中铿锵有力，但也言尽于此。说罢，他就紧闭双唇，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顾天行。
当一旁的士兵将都万户的这番话翻译给顾天行听后，顾天行不禁也对他肃然起敬，但这下子顾天行就更舍不得杀他了，依然对他好言相劝，甚至放下身段架子，亲自请他上座。
若是汉军能策反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将军，也不失为大汉之幸！
可惜都万户从刚才起就坚决再不出一言，不论顾天行在一旁如何诚心，他都不为所动。无奈之下，顾天行只能长叹一声，心痛的宣布：将此人推出去斩首，以振军心！
这样一位将军，若是大汉得不到，那也绝不能被蒙古人抢了回去！
顾天行话音刚落，帐下就应声上前两位侍卫，一人抓住一条胳膊，想把都万户押下去。但都万户全身猛地一用力，将两侧押住他的士兵统统掀翻在地，随后自己挺直腰杆、昂首走出帐外。
顾天行静静的在后面目送他离开，就在他掀开帐帘准备迈出去的前一刻，顾天行将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右手下折，置于胸前，上身向前三十五度前倾。
这是蒙古族之间的鞠躬礼，用来表达对最尊贵客人的尊敬。顾天行用此举，向这位即将赴死的勇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可惜此时都万户已经走出了大帐，再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没问出什么吗？”过了一会儿，蓝玉再次钻了进来，问道。
“没有……”
“无妨，这次还抓到一个叛徒，以前是潼关的副将。”蓝玉说。
“带进来！”
片刻后，又一个汉人被带了进来，跪在帐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羞愧的想要直接钻进地底。
“我记得你……姓李，对吗？刘明远好像还挺看重你来着？”顾天行语气冰冷的问。
“罪臣李二郎，向大帅请罪！”李二郎说罢，额头“砰砰砰”的往地上直撞，一股股鲜血顺着他的脸侧流了下来。
没有人出声制止他，不管是蓝玉还是顾天行，都冷眼看着李二郎不停的磕着头，直到他的脑袋血肉模糊，自己停了下来。
“怎么？不磕了？”顾天行讽刺道。
“……”李二郎此时也无话可说，再次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叛国？”顾天行接着问。
“无他……只因当时内忧外患，潼关已无半点坚守的希望，小人一家，还指着小人这点微薄的俸禄呢……”李二郎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往下涌。
“那刘明远呢（潼关守将，战死）？”
“将军他，战死了！”李二郎说出这话，感到更加羞愧。
“也罢……死了也算是解脱了。”顾天行叹息一声。
当时潼关整座城完全陷落，守军中连一个能跑出来通风报信的也没有，所以刘明远是生是死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刘明远的死讯，还是令人扼腕叹息。不过战死也总比投敌强……从这一点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还想活命吗？”顾天行抽出佩剑，走到李二郎身边，将宝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想！”李二郎急忙回答：“只求大帅给小人一条活路！您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很好！”顾天行将宝剑收回，开始了审问：“潼关现在有多少守军？”
“禀大帅，不足五千！还几乎都是老弱病残，能上马、能拿枪的，全都派出来了！”李二郎一五一十的回答，毕竟生命危在旦夕，他可不敢拿命来冒任何一点点险！
“潼关后续还会有援军吗？”
“大帅，这小人说不准，不过据小人猜测，暂时不会了！蒙古人的军队跟我们有所差别：皇帝掌皇帝的兵，各位宗王们自己也有兵，这一次来的就是皇帝直属的部队，总共也就这几万人了！想让其他宗王动兵，可不容易嘞！”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蒙古人战斗时摆出的那个长矛阵是什么来头？”顾天行以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收尾。他对那个攻势凶猛、锐不可当的阵型始终怀着十二分的好奇。
“那个……那个据说是一个叫燕王的宗王发明的，这一战还是首次使用。燕王在诸王中都算实力最强的几个之一，元帝动兵前想请他拨出一部分兵马助阵，不过据说燕王没有同意，只是派了几个军官，去传授了这么一个阵型，说是在此阵中，人人都可以一当十！”
“人人都可以一当十，果然不错！”见识过此阵威力的顾天行先是赞同了一下，又问：“那此阵，你会吗？”
“这……此等机密，小人怎配知晓？恐怕只有几位都万户和皇帝才能知道。”
凡是阵型阵法，有时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其中每一个士兵的站位、攻击的节奏、手持的武器等等，都大有门道，不是见过几次就能偷学过来的。
“嗯……”顾天行沉吟了片刻，带着怀疑的语气开口：“你说了这么多，本帅又该如何相信你的话？”
李二郎一听急了，忙说：“大帅！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呀！毕竟投靠蒙古人实属无奈之举，大汉才是小人的根啊！若小人所言有半句是假，小人甘愿接受极刑！”
顾天行见他话说到这个地步，便勉强的点点头相信了。
顾天行几十年来阅人无数，通常跟一个人聊上几句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以他的经验来看，李二郎这人单纯只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以自己的性命和利益为首要目标，确实不太可能冒说谎的风险。虽然不排除他是装的，但若有人能装到这种地步，那也只能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