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都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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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别废话了，都给我拿来。”顾天行黑着脸伸出手，同时继续大喊：“还有谁有？什么什么散也好，其他的也罢，都交上来！”
一阵搜刮下来，各种药物总共有个好几斤，都倒出来估计能倒满一个锅。
顾天行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个士兵出门在外竟然还真的会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倒也刚好，帮了他的大忙。
“你看这些够不够？”顾天行指着那一堆药物问蓝玉。
“这……看起来不少，但倒进河中也就是沧海一粟，不起多大作用呀……而且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混起来，真的不会吃死人吗……”蓝玉看着包装各异、千奇百怪的药物，感觉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管他作用大不大，就算有一点用，那也是足以改变战局的契机！”顾天行坚定的说。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趁深夜，让斥候沿着河流到下游去，离蒙古人的驻地越近，效果自然就越好。”蓝玉建议道。
“如此甚好！”顾天行点点头，接着说：“不过深夜怕是等不到了！蒙古人向来行踪诡秘，不按章法，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会冲锋过来，所以还是尽快行动为好！”
说罢，他就从身后唤来两个个十分信任的亲信，亲手将这些药拆开包装倒进一个大行囊中，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即刻出发，隐蔽行事。
两人得令，当即骑上快马奔去。
万幸的是，过了很久，仍然没有得到元军进攻的消息。
又等了很久，临近傍晚，汉军终于见到那两人从远处赶回来。
“怎么样了？”顾天行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出来迎接归来的两人。
“报大帅！已经成功了，我们天还亮时在下游靠近蒙古人营寨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投了药！应该能赶上蒙古人烧水做饭的时候！”
“很好！你去领赏吧。不过这事儿虽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你还是不要声张！”顾天行嘱咐。
“是！谢大帅！”二人得了赏赐狂喜，拜谢一番后就离开兴冲冲领赏去了。
安排完后，顾天行返回大帐，蓝玉还坐在里面翻看一张地形图。
“药已经投放妥当，你认为我们应当何时进攻？”顾天行也坐到主位上，瞥了一眼桌上的地图问道。
“末将以为，就在今晚为好！”蓝玉的眼神从地图上移开，答复道。
“嗯……不是很合适，虽然现在蒙古人很有可能已经吃下了药，是个好时机。不过我们的将士们舟车劳顿也都很疲乏，以疲兵进攻，可是大忌……而且我们现在本就占据了地形的优势，一旦主动进攻，便失去了这一优势！在野外吃坏肚子可不是一夜就能好的，明天天亮再打也不迟。”顾天行对蓝玉的看法不是很赞同，反驳道。
“大帅说得有理，就依大帅之言。”蓝玉略带敷衍的回应了一句，又低下了头，专心研究地图。
“你这家伙……”顾天行对蓝玉的行为很不满，不过他终归是个爱才心切的人，对于能人，就算有些小脾气也是可以忍的。
“你觉得，本帅相比于朱元璋……孰强孰弱呀？”顾天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便开口问道。
一提到老东家，纵使是以蓝玉的专注，仍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朱元璋吗……很久都没听见这个名字了。”蓝玉感叹，一转眼都十年不止了，心中大有时光如梭之感。
“你还没回答本帅的问题。”
“天壤之别。”蓝玉只说了这四个字。
“哦？这么个天壤之别法？是本帅远不如他，还是他远不如我呢？”顾天行显然也没想到蓝玉会如此回答，就接着追问。
“不是说能力，而是说人本身……大帅你和朱元璋不是一种人。”
“那他是何种人，本帅又是何种人？”顾天行仍然对蓝玉的回答充满好奇，而且很不满蓝玉这种蹦豆子一样的说话方式。
“若实在要说的话，大帅你就是一条忠犬，而他，是一条野狗。”蓝玉平静的说。
“呵！这个比喻有意思，本帅虽然不算什么威震天下的大人物，至少也是个三军主将，朱元璋虽然战败，但好歹也是诸侯一类的的人物，在你眼里竟然可以比作畜生一般？”顾天行笑骂。
“这世界，天子以下，谁还不是个畜生？当狗已经是最有尊严的了……在狗之下，还有多少毫无抵抗之力、一脚能踩死一窝的蚂蚁爬虫呢！”蓝玉声音渐渐低沉，似乎有些悲愤。
“说大帅你是忠犬，绝不是什么贬低，这世间能被称作忠犬的也寥寥无几，只有那些最功勋卓著、最位高权重的人才有资格！至于说朱元璋是野狗……是因为他谁都不怕，混混欺负他，他敢去咬一口；草寇诸侯欺负他，他敢上去咬一口；就算是皇帝欺负他，他照样敢张开嘴露出獠牙冲上去！这样的人，你要是给他一条活、给他一口剩饭吃，他就是一条普通的狗，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但你若是把他逼急了，他的獠牙也足以在皇帝腿上咬上几个窟窿！”蓝玉不紧不慢的继续解释道。
“……那你呢？你有是什么？”顾天行听后思索良久，甚至越想越有味道。
狗……可不是嘛？谁不是条狗？混的再出人头地、再位高权重，照样也是给皇帝看门摇尾巴的畜生！哪天人家不需要你了，一脚就可以踢开，你若是不愿意乖乖听话离开，主子也不介意宰了你端上餐桌开开荤！
“我？我就是亿万家犬中的一只！会吠叫、会狐假虎威、会虚张声势。有生人进了家门，哪怕是主子亲自带进来的，我也得假装叫两声显示忠诚，但要是有更厉害的狗来咬我家主子，我绝不会拼命……都是为了有命混一口饭吃！”蓝玉目光闪烁，声音语调越来越尖锐。像一把利剑，一下下的刺在顾天行心头。
“好……好啊！好一个狗说！简直道尽了世间百态！”顾天行忍不住拍手赞叹。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许悲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