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如何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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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歌也好奇,这些人到底想把自己给怎么样。
听她这话,玉嫔不闪不避,从善如流地接道:“当然。”
“陛下身体常有不适,贵妃娘娘又受了伤在静养。
太后那边……她老人家清修,懒得理会俗事,本宫只能临危受命,暂时接了这协理六宫的权利。
今日你胆大妄为,敢在宫中干出如此大胆的事情来,怕是即便沐相出面,也很难善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警告,而是等同于直接言明了她的下场。
在这宫里头,协理六宫的权利,便是执法权。
看样子,对方是准备借机大杀四方了。
不过,沐云歌半点不慌。
甚至还笑了笑,追问一句:“那你准备,怎么不能善了?”
是直接杀了她吗?
若是单纯地想要她死,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不论是朝中还是天罗宗,楚元烨手底下多少杀手死士,想要自己的命,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
既然戏台子搭起,这些人唱的不亦乐乎,想必还有后续。
果然就见玉嫔目光闪了闪,继续道:“念及你曾与七皇子之间有一段夫妻之情,如今李家小姐又被赐婚七皇子,一时因为想不通,冲动之下做出过分的事情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若是能够将功折罪的话……”
“呵。”
将功折罪?
想拿捏就直接说,绕这么远?
沐云歌满心鄙夷,都不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直接便一声凉笑给打断了。
甚至都不问对方准备要让她干什么,直接就是一句,
“如果,我不愿意呢?”
到底是一跃成贵,金尊玉贵久了,心气儿也高了。
被沐云歌一再蔑视也就罢了,还被当众打断说话。
玉嫔心头起了火,当即冷冷一笑道:
“那也简单。就先请沐小姐前往内狱走一趟,等会有本宫将此事禀明了太后,再做定夺!”
内狱那种地方,是专关犯罪的官眷。
一旦进去,各种歹毒的刑具先遭受一遍,能不能顺利活着等到审判结果,还未必呢。
她这是明显要下狠手了。
说着,还示意侍卫们动手,准备压人。
还在沐云歌纠结,是反抗还是不反抗,一声清呵突至:“本宫看谁敢放肆!”
小太监果然去报了信,郁贵妃来的也很迅速。
看到她出现,玉嫔半点不惊讶。
甚至连身都没起,只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这是哪阵风,把贵妃娘娘给吹来了?
您这身子还伤着呢,若是不小心见了风,再有个什么损伤好歹,怕是陛下该心疼了。”
如今满宫上下,谁不知道贵妃失了宠?
前去建章宫哭求长跪,陛下都不肯见她一样,现在还说什么心疼。
玉嫔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这番话听在郁贵妃耳中,也的确让她有种吞了只苍蝇的恶心感。
再看眼前眼力四射的新人,她的心情不是一般的憋屈。
同时也懊恼不已。
说起这事儿,都怪她!
当初若不是她觉着自家儿子娶了个丑女委屈,将自家宫里头姿色艳丽的宫女玲珑送过去,何至于会有今日的事儿?
结果倒好,丑女不是丑女,她送的宫女成了探子卧底。
还阴错阳差之下被皇帝看中,册封贵人,继而晋升嫔位。
位份上虽说差了一点,可这架势气派,都快越过自己这个贵妃去了!
甚至还想为难她的好儿媳。
一想到这里,郁贵妃便气不打一处来。
失宠归失宠,贵妃的气势还是有的。
当即冷眼跑过去,厉声道:“本宫看谁敢动她!”
说着还冲沐云歌招招手,沉声道,“你过来。”
不知道这宫里头是已经没有了好药。
还是太医们已经到了拿着俸禄不做事的程度,郁贵妃手上的烧伤还是没好。
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
人也有些虚弱,一直被宫女搀扶着。
沐云歌心头疼了一下。
默默叹了口气,她暗自安慰了一句:“别太担心。”
然后走了过去。
“娘娘。”
代替其中一个宫女将人给搀扶住的同时,手指也搭上了郁贵妃的脉搏。
不过眨眼之间,她陡然一愣,随即脸色一片铁青。
察觉到对方居然是在给自己把脉,郁贵妃也愣了愣。
伸手拍了拍沐云歌的手背,不理会看好戏的玉嫔,只冲着李幼薇问道:
“当真是她伤了你?”
这一问,李幼薇便被迫低下了头。
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被全程忽视了个彻底的玉嫔,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再忍不住,呛声道:“贵妃这是做什么?
妾身被太后委以协理六宫的重任,如今宫里头出了事,自然该出面查证。
您既然伤还没好,就该回去好好养着。”
不得不说,协理六宫之权相当好用。
都能助长了她一个小小嫔位的气焰,胆敢跟贵妃叫板了。
郁贵妃被气的不轻,眼神犀利正要发作,反倒被另外一道远远传来的声音给抢了先:
“协理六宫之权?
呵,本宫还没死呢,这宫里头就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耀武扬威起来了?
本宫今日倒是要看看,被太后委以重任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来人是白贤妃。
身边还跟着许久未见的白姜荷。
不知道她又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沐云歌刚注意到她,就见对方极快地冲着自己眨了下眼。
沐云歌:“?”
没懂。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白贤妃人也到了近前。
她在宫中张扬惯了,这会儿更是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甚至一过来便冲着玉嫔为难,冷笑道:“好大的架势,可是需要本宫也与你行礼?”
三方会师,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还算是寂静的御花园一侧,已经变得热闹了起来。
玉嫔玲珑带着的人最多,除她优哉游哉地坐着之外,身后太监丫鬟足足站了二十多人。
其次便是刚刚过来的白贤妃。
身边跟着两个嬷嬷,再就是随行伺候的宫人,不过十人左右。
却个个眼神精明,一看就是狠角儿。
相比之下,位份最高的郁贵妃,反倒落了下乘。
着急赶来,她甚至都没有好好装扮,整个人看着略显仓促。
面带病容,手上还缠着纱布。
身边也仅有两个宫女搀扶。
看着不是一般的寒碜。
白贤妃本就跟她不对付,要是换成平时,见着郁贵妃这个模样,早就开始明嘲暗讽了。
不过现在嘛……
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宫里头多了个玉嫔兴风作浪,白贤妃也是不满已久。
知道人是从未央宫里头出去的,还不止一次嘲讽过郁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了的脚。
这会儿看郁贵妃这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的以后,竟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
再看玉嫔是,眼神就跟带上了刀子似的:
“什么东西,还协理六宫?
难怪本宫觉着近来宫中乌烟瘴气尊卑不分的,感情就是你个贱婢兴风作浪,搅弄的阖宫不宁?”
当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对方留。
因为楚元戟的缘故,郁贵妃受到连累,基本上算是已经失了恩宠。
如果不是背后有家族支撑,贵妃之位都未必能够保得住。
但白贤妃可就不一样了。
虽说她父亲只是户部尚书,可也是楚元烨一心想要拉拢的人啊。
这会儿见对方矛头直直冲着自己而来,玉嫔玲珑思绪转了一圈,还是站起了身。
笑意盈盈地屈膝道:“贤妃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妾身可没有什么搅弄阖宫不宁的本事。
不过是被太后委以重任,不想她老人家失望罢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堂而皇之地搬出太后来压人了。
太后出身郁家,跟郁贵妃是同族,是亲姑侄,之前一直站在郁贵妃后头,这无可厚非。
至于这玉嫔?
算个什么东西!
白贤妃心有拱火,冷笑着走了过来:“是吗?”
悠然开口的同时,突然出手,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涂满豆蔻的指甲好巧不巧地刮过对方的脸,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玉嫔压根没想到这人竟说动手就动手的,冷不丁被打了个正着。
下意识捂住侧脸,眼圈一红,泪意盈盈。
随即又想到,这里现在就她们几个女人,需要偏袒示弱的对象压根不在……
泪意很快就没了。
果然下一秒,白贤妃的嘲讽也来了:“陛下又不在,你楚楚可怜给谁看?
本宫可犯不着可怜你。”
她甚至还想直接动手,撕了对方那张狐媚子脸!
玉嫔快被气疯了。
白白挨了打不说,还要被嘲讽。
明明如今的宫里头,她们才是……
可是,不能说。
时机还不成熟,绝不能露出蛛丝马迹来。
只能拼命忍着,咬牙切齿地命令身边的宫女道:
“贤妃娘娘教训的是!如意,去看看贤妃娘娘的手,有没有伤着!”
听到暗示,果然有宫女站了出来。
一边抬脚过去,一边愤愤道:“我家娘娘是受太后之命协理六宫的,贤妃娘娘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她?
这不是……”
差不多玉嫔的宫女有动作时,白贤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也动了。
先一步大跨步过来,还没等那个叫如意的宫女说完话呢,首先一耳刮子便落在了对方脸上。
随后更是不给她丝毫反抗的机会,一把就拎住了那宫女的胳膊,跟拎着个小鸡崽子似得。
口中也冷然道:“我家娘娘行事如何,哪轮得到你个贱婢多嘴?
回头就送内廷司去,拔了你的舌头!”
主仆皆是行事彪悍的作风。
看自己的人没落下乘,白贤妃这才扯着嘴角假笑。
继续朝玉嫔冷讽:
“打就打了,怎么,难道还准备想要让本宫给你偿命不成?”
别说真实情况摆在这里,就白贤妃现在这个架势,谁敢真的让她偿命啊?
玉嫔就算是再蠢,也算是看出来了。
对方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冲着搅局来的。
还有个到底气势不低的郁贵妃在,她怕是很难占得上风,把沐云歌给怎么样了。
只能阴着脸色偃旗息鼓,咬牙道:“不论如何,这伤了人是事实!
回头等太医院的人为李家小姐验完了伤,恐怕还得请沐小姐给个解释。”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儿没玩。
她还会算账,沐云歌跑不了。
说完,玉嫔也生怕再惹得白贤妃发作,赶紧领着自己的人呼呼啦啦走了。
一半的观众离场,共同的敌人没了,很快白贤妃的目光又往郁贵妃这边来了。
一开口便是不中听的轻蔑:“贵妃娘娘威严大减啊!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不知道什么身份的阿猫阿狗都敢爬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说完,目光轻移,又转到了沐云歌这里。
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她,也扭头走了。
现场很快安静下来,就剩下她们几个。
沐云歌也便扶着郁贵妃离开。
心下忍不住感叹,真的没想到啊,一场为陷害自己设的局,居然炸出了三方人马僵持。
玉嫔也就算了,这白贤妃是怎么回事儿?
“你看的懂吗?”
意识深处,楚元戟神情凝重地摇头:“她会出面,确实让人没想到。”
难不成,是背后的白家老狐狸,又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看看再说。”
沐云歌只能点头。
又想到刚才郁贵妃的处境和所作所为,忍不住担忧:“娘娘?”
刚一开口,就被郁贵妃给制止了:“先回去。”
一场意外的大火,其实并没真的烧起来。
但未央宫的破败,却是真的。
主殿内已经不能住人了,虽然沐云歌着急,一心想去给楚元戟解除禁咒。
但因为担忧着郁贵妃的身体,还是先随她进了偏殿。
门一关,便急急道:“娘娘,您的伤……”
郁贵妃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也不见外,让人把手上的纱布给拆了。
刚一揭开,首先入眼的便是已经溃烂的表皮。
原本一双肤如凝脂的纤纤玉手,此时已然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沐云歌暗自揪心,连忙取了点儿样本下来研究,以查证自己心里的猜想。
郁贵妃也不阻止,就坐在一旁看着。
等沐云歌一脸凝重地再度抬头时,才淡淡问道:“看出些什么来了?”
被验证了怀疑,沐云歌根本没法正视对方脸上的轻松。
甚至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窒息感。
为了不让郁贵妃太过难受,只能缓和着语气道:“娘娘用的药,似乎有些不大对症。
不如我先帮您换了?
说不定这伤,还能恢复的稍微快一些。”
这话一出,郁贵妃果然就不笑了。
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沐云歌看。
她真要怀疑是不是对方已经觉查到了什么端倪时却又见郁贵妃摇了摇头。
缓缓开口拒绝:“不用换。不过就是些暂缓伤势恢复的小毒罢了,不碍事。”
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回答。
沐云歌再见对方全然心知肚明的模样,:“娘娘已经知道了?”
知道她用的药,被人给动了手脚?
闻言,郁贵妃嘴角一扯,笑的就有点儿怪异了:“当然,本宫自己下的。”
沐云歌:“……”
自己给自己下毒?
为什么!
这毒虽说不致命,但延缓伤势恢复,原本就是问题。
宫妃要伺候皇帝,身体发肤何其重要。
郁贵妃这么做,就算回头伤势好了,这双手的皮肤也肯定会留下痕迹。
再难恢复当初的光滑。
她难道就……半点不担心吗?
面对沐云歌已经全然呆愣住的脸,郁贵妃忍不住又笑了。
只是那笑里头,更多的还是酸涩。
甚至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楚:“本宫当然知道。
刚才没提,是没想到你竟真能看得出来。
没想到,你这一手医术,居然不比太医院那些人差啊。
是本宫以前低看了你。
如此,把救治戟儿一事的重任放在你身上,也不算是本宫一味在冒险了。”
定王府被裁撤,儿子受了算计,她被困深宫,娘家又暂时选择做壁上观。
那时候选择让沐云歌想办法,纯属无奈之举。
郁贵妃嘴上信任,实际上心底,到底还是有疑虑在。
这回,倒是给了她惊喜。
“至于本宫下这毒,不过是为了把这宫里头的水,搅得更浑一些罢了。”
宫里头这么多人,个个把眼睛盯在未央宫,人人都盼着想要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死。
可这是她所有的希望,真死了,如何甘心?
“起初本宫也以为,满宫上下,大概除了本宫这里,便全是他们的人了。
后来发现,其实不尽然。”
此前因为有太后这个大靠山在,甚至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也用不着她多加筹谋思考。
只需要好好配合,就能唱好一场戏。
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
想到这里,郁贵妃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到底是至尊之位,多的是人想要。
这宫里头也是,关系错综复杂,除了自己人之外,谁也说不准,对手究竟是哪个阵营的。”
到底是被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虽然依靠不再了,冷静下来选择自立的郁贵妃,也不容小觑。
察觉到宫中同样暗潮涌动,便想到了尽量隐于暗中,全力保全楚元戟的法子。
她越是纵容玉嫔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越是说明未央宫已经没了助力,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