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说在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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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中同学，偶然联系到的……”
宋妍如此简单介绍了程秋寒。
这是傅川见的宋妍唯一一个宿大之外的朋友，他不着痕迹又相当认真地打量着。当然，还因为对方是一个非常高大帅气的男性。
确切地说，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并不像同龄人。
“你好，我是傅川。”他点头微笑，脸上的暖意却没感染到别人。
程秋寒没什么表示。
似乎在他眼里，傅川这样，戏里文弱书生一般的男人，微不足道，也不需费神，就能被看得透彻。
还没到五点，饭店里客人寥寥无几。
初次见面，相对程秋寒的冷淡，作为东道主的傅川表现得大方有礼而不失热情，这让宋妍稍稍放松下来。
可是根本没说几句话的两人，忽然将话题拉到了她身上。
“宋妍没怎么跟我说她高中的事情，也不知道她那时候是什么样子？”
傅川随意的一问，宋妍心里泛起微波——她心虚，同时又有点好奇，从程秋寒口中的自己，会是怎样的？
很快，他回答：“没什么样子。”
是记不得，还是没什么可记？
傅川不觉得这是真话，反而像故意。他感觉得到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对他的敌意，很明显的敌意。
刚才看得清楚，程秋寒在说话时，眼睛是向着宋妍的。于是他转头对宋妍笑着轻声说：“那我很幸运，发现了你。”
低头看菜单的宋妍听了，为自己刚才的失落感愧疚起来。她自认算得上理性的人，可是为什么暗地里还会对程秋寒产生某些不着实际的想法？难道还想为以前的自己做点什么吗？
未免太矫情幼稚了吧。
何况现在有傅川，他正坐在自己身边，她抬头回以一笑。
点完了菜，程秋寒另外要了啤酒，问傅川：“能喝吗？”
傅川摆手，“不好意思。”
程秋寒打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光，突然说：“人一般在两种情况下才喝酒。”
“高兴，和不高兴。”
这话说得神经兮兮，莫名其妙！
何况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高兴。
那就是现在不高兴？
宋妍不知他怎么了或是想干嘛，笑说：“喝酒伤身还易误事，不喝为好。”，然后又补了一句：“程秋寒，你高兴的话多喝点。”
可补完这句话又觉得哪里不对……
“看，我就是想喝，”这时傅川接过话，对程秋寒无奈笑道：“也有人管着不让。”
这倒是宋妍第一次见傅川在陌生人面前如此秀恩爱，她不由反驳：“我有吗？”
“难道你希望我喝酒？”傅川注视她，笑问。
“你想喝就喝呀，我可不会阻拦你。”宋妍瞥他一样，怎么把自己说得像管家婆一样？
……
突然咚地一声响，两人吓了一跳，不由向对面看去——原来程秋寒将酒瓶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面还有一大半的啤酒。
他口中吐出两个字：“难喝。”
不止是摆脸色或扫人兴那么简单了，是故意找茬吧！
宋妍皱眉不解，记忆中的程秋寒，再狂妄也不至于如此无礼和莫名。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破解这尴尬的氛围时，傅川拿起饮料递过去，“那喝点饮料吧。”
程秋寒不接，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是好脾气、好涵养的傅川，也不愿说出挽留的话了，他收了笑容，起身说：“那我们不送了。”
程秋寒不置可否，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转身笑着，说：“宋妍，难道你不打算送下老同学吗？”
傅川平静地独自坐着。
等宋妍进来，他才觉得短短几分钟竟像几个小时那样漫长。
“没事吧？”
“……没什么事。”宋妍如此回答他。
她脸上的笑明显在掩饰什么，但是，他有自信，也相信宋妍。
这夜，宋妍做了梦，记忆深处的一幕竟出现在了梦中。
那是高二上学期考试结束，大部分家在市里的学生放假当天就回家了。因为一直下着冷雨，宋妍在学校多留了一天，不想第二天天上却飘起了小雪。在老家，那样的小雪很少见。雪花很小又细腻洁白，漫天飘洒下来，像银屑纷洒。
她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等去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等的时间不短但心情也不坏。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更显得雪天的柔和和宁静。
忽然，一阵机车声毫不适宜地响起，她闻声望去，不等看清就快速扭过头来。
机车声渐近，熄了火，然后车停了，应该在她两三步远处。
宋妍将伞压低了些，目不斜视。
“喂。”车上的人出声。
宋妍继续看向公交车会来的方向——他不可能是在“喂”自己。
“第一名。”
他提高音量又喊了声。
对，第一名，他上次也是叫她“第一名”。
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应该记住她了吧。
上次聚会之后，宋妍再没去过操场，每次经过都绕着走，她也不再期盼在校园里不经意的遇见，连元旦时的同乡聚会都没去。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还算不上吻，不管她反复回想了多少次，也改变不了它是他戏耍她和他们的一种方式。
尽管过去很久了，尽管别人——也许也包括他，已经把它当做一个玩笑给忘了。
但她记得，那种羞辱感。
什么第一名？！难道她没有名字吗？！何况她现在已经不再是第一名了！
宋妍装听不见。
可等了一会，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她能感觉到他直直看向她的目光——没有移开过。他到底想干什么？周围还有其他候车的人，她不想这样对峙，转过身面对程秋寒。
他没有任何雨具，穿得也很少，飘洒的雪花纷纷落在他灰旧的外套和一直骑着的、有些破旧的摩托车上。
看上去温柔的雪花，到了他身上却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本不打算理睬，到底开了口，带着点怒气：“什么事？”
“你回家？”
废话，寒假谁不回家去啊？
这样腹诽着，她点点头，反问回去：“你呢？”
好吧，当时她脑子肯定坏掉了。
程秋寒没说话，也没点头或摇头，一瞬后说：“去汽车站吗？”，又停顿，问：“走不走？”
……
现实中，宋妍根本没去多想他口中“走不走”这三个字。或许因为她处于暗恋的冷酷男生主动对她说话的紧张无措中，因为她看着他被雪打湿的头发和脸，居然心生怜惜，还有因为见到了他，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个吻来，以及羞恼感……
这些都叫她没法继续面对他，只想快点结束交谈。
所以她立马回到：“我等公车。”
而后，程秋寒没再停留，发动机声响起，他的身影像疾风飞驰远去，在风雪中，看上去孤独而无畏……
不过在梦中，宋妍听懂了——程秋寒问的那句“走不走”，是要送她去长途汽车站的意思。于是在梦中，她坐上了他摩托车的后座，也将伞遮在了他的头顶，替他挡去了风雪。在梦中，她坐在他的身后，离他如此之近，她感受不到别的，只觉得自己紧张得要死，碰也不敢碰到他，只有心跳如鼓，咚咚作响。
突然，开车的程秋寒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严肃得叫人发冷的神情，对她说：“你不知道吗？”
然后，梦境和现实重叠了，场景突然转换到饭店门前，被叫出来送行的宋妍不明所以。
“啊，什么？”
程秋寒微微俯身低头，她看着他变得明亮的眼睛和嘴角浮现的一丝笑意，耳边听到他说：“我可是在追你。”
语气认真更像戏谑，一如当初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