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错的不是规则,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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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你没事儿吧？”
李成双轻声询问撞在他身上老人。
这名老人身穿粗布麻衣，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沟壑，双手上有着裂痕般的掌纹，一看就是常年劳作之人。
“大人恕罪，草民无意冒犯！”
老人察觉到李成双衣着华贵，心中惧怕不已。
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道歉，浑身都止不住有些发抖。
他曾听说隔壁村有个李老头进内城撞到一名贵人，弄花了那贵人的衣服就被乱棍活活打死。
他可不想重蹈李老头覆辙。
“你先起来。”
李成双扶起这位瑟瑟发抖的老人，眼神极为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
老人垂手而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
“你们在争执何事？”
李成双收敛起复杂的神色，询问道。
“大人，小的本是外城农家人，世世代代都以农作为生。”
“只是近日听闻我们那片农作区被某位大人所购，要修建什么避暑山庄，这避暑山庄占去了我家世代的八成农田，若是真被占了去，我们一家子人还怎么能生存呢？”
“我们一家商量了三天，最后决定进内城来寻找这位修建避暑山庄的大人，求他能给我们多留一些田地。”
“可是这些大人无法通融，将我赶了出来，我刚刚身体不稳所以才不小心撞到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老人声泪俱下的诉说，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李成双。
就算此时，老人面对的是李成双而不是那些抢占他田地的人，他也没有说那些人的坏话，他怕这话传入那些人耳中，给他带来更恐怖的灾难。
“你说的那些大人就是他吗？”
李成双看向那边一名穿的人模狗样，手里还拿着一把白色折扇，附庸风雅的中年。
老人偷偷看了一眼，又立即低下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
“死老头儿，还不过来？”
“再那里瞎嘀咕啥呢？！”
就在这时，那名拿着白色折扇的中年皱眉大喝。
同时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被老人撞的那个家伙，这一看，他顿时脸色巨变，手里的折扇都是轻轻一抖，差点儿落了下去。
“大...大人！”
这人，正是前些日子李成双在同岁客栈遇到的那名店小二！
此时，他看到李成双。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温驯，就好像一只仰头期待主人喂食的狗。
“你还记得我？”
“你和那日相差颇大，我一眼倒还没能认出你。”
李成双似笑非笑的说道。
在他身边的老人一听，这两人居然认识！
他暗道一声不好。
脸色顿时白了几分，额头也冒出一层冷汗。
“大人说笑了。”
“我在同岁客栈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存了些积蓄，与几名好友一同准备做些事业，所以换了身行头。”
小二唯唯诺诺的回答道，与他对老人的态度判若两人。
因为老人比他弱，所以他在老人面前极为强势，而李成双比他强，所以他极为谦卑。
“你做事业无可厚非，但是你为何要占他八成农田？”
“你可知他们一家老小以农田为生，若没了农田他们也活不下去？”
李成双神色微冷，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笑了笑，神色不复之前的谦卑：“大人，我们可都是按规矩办事的，占了他的田自然会有赔偿，你问他，我有没有给他赔偿？”
老人闻此，连连点头：“有，有有！”
店小二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成双：“大人，我没说错吧？”
李成双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其实李成双对店小二的印象不错。
因为他在同岁客栈的那个圈子里是最底层的弱者，所有人都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他深知那种被人欺压的苦。
李成双在荒芜区这六年也同样深知这份苦。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倒是有一些共同点。
所以，李成双才对他印象不错。
可是....
“你自己既然受过苦，那为何想的不是不让他人再受这份苦，反而是又要将这份苦还施于人？”
李成双询问道。
“哈哈哈...”
“大人！你是圣人吗？”
此时，店小二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这个世界本不就是如此？我比他强，他就应该听命于我！”
“就像你比我强，我就会听命于你一样，因为我畏惧你！”
“同样，在你所接触的范围内，你遇到了比你更强大的人，你也是这样吧？”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这么问我？”
说到后面，店小二的表情都有些扭曲起来。
李成双的话，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仿佛他说出来的这句话，在店小二听来就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罪一般！
这句话，亵渎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李成双有些明白过来。
他在荒芜区的苦，是来自于马贼，在村子内部那些村民对他一直都很不错。
所以，他一直想的是若自己发达起来，也绝对不会再让村里的人受苦！
而店小二不同，他所受的苦是来自于所有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同时遭受着四面八方的苦！
这份苦，又让他们去寻找更弱的弱者去发泄！
李成双看向老人，询问道：“他说得对吗？”
老人闻言，立即吓得瑟瑟发抖，哪儿敢反驳，立即点头：“对对对，大人说得对。”
李成双忽然笑了，他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
却没有一个人为刚刚这里发生的争执而驻足。
他们没看见，没听见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看见了，也听见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停下来，是因为他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着只要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当一个人这样做的时候，或许还有些奇怪，当整个世界的人都这样做的时候，那驻足的人便成为了那个奇怪者。
李成双暗自庆幸，幸好当初荒牛村的人没有对他视若无睹，否则，世间早已无他。
他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之所以会与他梦中的世界是两个极端，是因为每个城主所定下的规则导致。
因此，他也一直在思考夺回百决城之后要如何重新修订规则，将百决城打造成为他梦中世界一样的天堂。
如今，他恍然大悟。
原来...
错的不是规则，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