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冥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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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杜家大少爷成婚。
杜家广邀宾客，不拘身份，不拘性别，来了就管饭，流水席三天不重样。不知为何，门庭冷落。
【当前任务：进入杜府】
【请玩家抓紧时间入场】
冰冷的提示音自心底响起，季凌微站在杜府门口，看着府门口高高挂起的白色灯笼，微微出神。
一阵凉风吹来，白色灯笼微微晃动，
杜府占地很大，是那种老式中式庭院，大门上了朱红的漆，在苍白的纸灯笼映衬下，殷殷如血。
季凌微皱眉，当务之急是找件衣服穿，他正准备洗澡，一恍惚就出现在杜府门口。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他还穿了条裤衩。
关于【噩梦空间】的一切被未知的伟力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不可磨灭。
这是神创造的游戏，自动收录濒死的人成为玩家，进入副本小世界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率越高，奖励的生存点越多。氪金出奇迹，只要生存点够多，想兑换什么都可以。
任务失败，扣生存点；在任务世界死亡，会彻底消失在现实世界，一切存在痕迹都会被抹去。
虽然但是，季凌微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死因会是难产，这是不是有点离谱？
如果不是站在别人家大门口，他都想扯开裤头瞥一眼，看看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虽是七月，傍晚已消了暑热，路旁两侧都种着槐树，凉风吹过，有些阴冷，季凌微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杜府的小厮发觉外面有人，从门房出来，看见季凌微，微微一怔。这个年轻人穿着清凉，长相更是十分出众。
眉目明净，肤色苍白，有种久病的羸弱。
眼瞳漆黑，五官精致，俊朗得沉静柔和。
“您这是……”小厮实在有些好奇。
干干净净，不像乞丐，反倒像哪家少年公子，就连那条四角内裤也做工精细，看起来至少八成新，但上门吃席，没有光着身子的道理。
难道是遇到了歹人？
季凌微说不出话，神色稍显为难。
小厮便问：“您是来吃席的吗？”
季凌微点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您里边请……”小厮欲言又止，仍然请他进去。
杜府大门内有影壁，雕着玉面观音，两侧有童男童女，抱瓶侍鲤，分明是宁静祥和的观音像，莫名有些阴冷。
季凌微走进大门，脚下是一双蓝色宝马拖鞋，纯白四角内裤与檐下微微摇晃的白灯笼颜色相同，在阴沉的天色中分外醒目。
“您先等会，我给您找件衣服。”
“大少爷应该与你身量差不多，您要是不嫌……”
“不嫌。”有衣服就很好了，季凌微并不挑剔。
不过小厮还要守门，暂时不能脱身，指了个方向：“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穿过客院就能看到一道垂花门，在那等我一会。
“我找个人替我看会儿大门，很快就来给你找衣服。”
【进入杜府已完成】
【请准时参加婚宴】
“好，多谢小兄弟了。”季凌微向小厮道过谢，顺着他指的那条路往前走。
路过客院，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宾客，见季凌微路过，纷纷投来奇异的眼神。
季凌微往席上宾客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席上除了乞丐、贫民，还有些衣着风格非常现代的人，可能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杜府中的下人都穿着短打，贫民多穿长衫，补丁无数。那些乞丐更不必说，衣裳褴褛，蓬头垢面，只知道疯狂把食物往嘴里塞，又拿又带。
此时，那些穿得体面又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宾客们也在谈论季凌微：
“那个没穿衣服的应该是新人？”
“看起来是。”
“也是倒霉，连衣服都没穿。”
“这还算好的啦，上次有新人蹲在马桶上玩游戏，突然进了副本，好家伙，当时副本正在赶尸，那场面……”
“吃席呢，别说这个。”
又过了好一会。
“那年轻人是穿衣服去了吗？”
“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季凌微也想回去，但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顺着小厮指引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却没看到垂花门，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两边都是沉冷的石墙，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季凌微神色沉静，并不慌乱。一个天天摆烂的人，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场景都能保持镇定。
除了难产。
他只能寄希望于那是测试错误，否则季凌微实在无法想象，他要怎么面对这种死法。
季凌微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
拐角处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直挺挺的人，或者说尸体。
那尸体身上套了件黑色长袍，脖子被麻绳吊起，露出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似乎很轻，随风晃动。
见季凌微过来，脸皮耸动，本来耷拉的嘴角上扬，扯出一个笑容。
季凌微同样回了一个友善的微笑，他停步，往后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已经不见，只剩一面高墙。前面还能走，必须从那双布鞋之下经过。
很多地方都避讳这一点，不从别人晾在外面的裤子下经过，觉得晦气，更不必说挂在树上的尸体。
季凌微仰头，那人睁着眼睛，眼球外凸，面目狰狞，看不出原来相貌，身体格外干枯，像一条被风干的咸鱼。
季凌微犹豫两秒，低声叹息。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柔软的怜悯，为这条逝去的生命而叹息。
因为一些不幸的原因，季凌微很少对人施以援手。此刻，季凌微决定将这个挂在树上的人解下来。
季凌微伸手就能抓住他的脚踝，因为尸体过于僵直，从麻绳里将他解放出来，难度应该不算很大。
他上前两步，抓住了尸体的小腿，触感冰冷，意外地沉重，像托住了一块大石。
季凌微向上托举，试图把尸体从麻绳中弄出来，安抚道：“吊在上面一定很难受，我把你解下来好不好？”
麻绳缠得极紧，尸体高抬一点，麻绳也跟上去，季凌微只得松手。
但他不甘心这么放弃，抓住尸体的小腿，使劲往下一拽。这样说不定能把麻绳拽断呢？
“咔擦——”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季凌微看着手里的大腿，一脸错愕。
随即他露出歉疚的笑容，脸上浮起一丝悲伤：“抱歉，我没想到你的腿这么酥脆……”
尸体右边大腿齐根而断，竟被季凌微拽了下来。
“对不起，我一定会把你解下来的。”
季凌微语气真诚，又去拉尸体的左腿，这次抓了个空。
被悬挂在树上的尸体已经消失，包括那条右腿，唯有一件空荡荡的黑色长袍落地，散发着浓烈的尸臭。
季凌微看着那件黑色长袍，有点感动：
“太臭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心意。”
季凌微将黑色长袍抖了抖，意外从中摸到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我们的事被老大发现了，赶紧处理干净，要是传到老爷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字迹漂亮，信息量很大。
暂时不知道这纸条有什么用，他身上就一条四角内裤，想把信收起来也没地方放……塞内裤里实在是太变态了。
他将黑袍、纸条分别藏在歪脖子树附近的石头下，确定不会被人发现，才继续向前走。
这次终于看到了垂花门，连着一间院子，院内静默无声，但院门敞着，可以看见庭中的花树、游廊。
正房中传来微弱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是谁来了？”
“我是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好像走错了路，叨扰您了。”季凌微站在院门口，先行致歉。
“既然是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就是我的朋友。你进来吧，府中小路甚多，不熟悉怕是找不到路……咳咳……你先在我这里坐一会，等下人过来，再让他送你。”温润的男声再度响起，有些中气不足，稍显病态。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了。”季凌微进了院子，循着声音过去。
已是黄昏，正房仍未点灯。
季凌微走近，房门倏然打开。
穿着大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直挺挺站在门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季凌微，缓缓浮现些笑意。
“起风了，有些冷，我替你寻件衣服罢。”他见季凌微穿着清凉，主动伸出援手。
“那就多谢了。”季凌微舒了口气，他确实需要一件衣服。
“你先进来。”门后的男子提议。
“不用了，我站在门口就好。”季凌微礼貌推拒。
“来者都是客，怎么能让客人站在门外？”年轻男子眉目俊朗，即使天色阴沉，光线沉暗，依然无损他出众的容色。
他神色温煦，带着关切意味：“进来喝杯茶吧，我这里正好有件衣服很适合你。”
季凌微想，这个游戏里的人都好暖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