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夏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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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土肥原贤二下令进攻，日军依然秉承之前的策略，先来一通火力覆盖再说。第十四师团所属的炮兵（此时炮兵已经一分为二）超过一百门火炮朝着不大的夏邑古城发起猛烈炮轰。
“快进地堡！”鬼子炮击，已经吃透了《汤氏步兵操典》的第六十八军早已经挖好地堡，这种比堑壕防护性能更佳的防御工事内，捂着耳朵，静静的等待炮击的停止。
鬼子倒底不是一零一军那样能一直持续三个小时，仅仅十几分钟就已经结束了，但这也已经将几千枚炮弹打入城区，整个夏邑城现在还能囫囵挺立的建筑已经没有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废墟破瓦。可惜了当初下那么大功夫开凿的射击孔，还没能派上用场就被彻底扫平了。不过，战士们并不在意，废墟中也一样是打仗，还能伪装的更好一些。
“索格鸡鸡！”三四十辆坦克和装甲车掩护着大约一个大队的鬼子朝着夏邑城缓缓压来。在他们心中，对支那的战争早已经成为模式。炮击-进攻-追歼-收尸，然后就是享受胜利所带来的激情了：闻着血腥味，抹除一切，然后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向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夏邑不比归德，没有归德繁华也没有归德富庶，又经历那么猛烈的炮击，其中的乐趣一定大打折扣，不过据说支那军在这里有一个师驻守，倒是可以用他们来娱乐一下，桀桀桀！～
鬼子兵幻想着如何将兽行进行到底，但这一次终归是要让他们失望了。没错，夏邑城的确不大，不仅小，还很难搞。外围大堤到主城区之间隔着四五百米宽的“护城湖”，大堤与四门之间只有一条宽不过十丈的“直道”连通横亘于“护城湖”之上。这条“直道”就成为进出夏邑的唯一通道，事先刘汝明将东西两条“直道”破坏，只留下南北方向，使得攻占夏邑的难度进一步加大。
当小鬼子战车沿着直道行进，兵力不能有效展开，只能将就的并排前行，这是极为危险的，好在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可能是城内守军全部阵亡了吧？
“师座！咱要不打吧！”参谋趴在一段轰塌了的城墙上，盯着缓缓压来的鬼子坦克和后面数不清的步兵，焦急的说道，“再不打，鬼子可要进城了。”他现在真的很急，急的快要尿了，不断催促着师长田温其下命令。但田温其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说什么也不为所动。
“别急！军座说了，以消灭鬼子有生力量为目标，放近一些再打。”
田温其倒是很坚定的执行军座刘汝明的命令，可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命令的背后却也有着无奈啊！他六十八军穷啊！又加上不似张自忠五十九军和七十七军那般受重视，一个军仅有两个师，算是个标准的乙种军了。规格上不去，武器就更加不行了，全军上下几乎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重武器（指火炮），唯有用飞雷炮来充门面了。
这种威力大、制作简单、造价便宜的武器就是卖相不好看些，中央军是看不上的，嫌丢人，因为他们怎么说也有压箱底的家伙，可六十八军却奉若珍宝，一个师装备两三百门，灵活轻巧的身形，使其在巷战中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成为六十八军最有力的反击武器，只是射程太近，只有不到300米，也难怪田温其要将鬼子放近了打。
轰隆隆！鬼子坦克缓缓开来，很快就已经抵达城门口了，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飞雷炮铺展开来，涵盖至少1/4的鬼子。此时不打更待何时？田温其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没良心炮”嗵嗵嗵！～将全部三百多枚炸药包尽数打出，朝着鬼子人群中飞去。
当铺天盖地的炸药包飞来，鬼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蹲下或是卧倒，但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小鬼子战车以为它皮糙肉厚足以硬抗，可是难道第五师团的同僚没有告诉你他们曾遭受的苦难吗？当初张自忠用飞雷炮打坦克大获成功，并通报全军，其他人或许难得有机会施展，但刘汝明坚信，自己一定会遇到的，所以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当炸药包陆续爆炸，没有任何防护的步兵首先遭殃，即便是趴下也不能幸免，身体不可避免的被撕裂震碎。而那些铁疙瘩？不断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战车更难驾驭，有些直接被开进了护城河中，而有些甚至被掀翻在地，被打落水中。豆丁坦克就是这样不堪一击，那些所谓的“中型”97式坦克也好不到哪里去。炸药包虽然不能像对付豆丁坦克一样撕裂其装甲，但却能够震坏炮塔，震断油路和器件，所以，即使97式还有很好的防护，但也已经没有了用处。坦克都是如此，那装甲车的境遇就更加糟糕了。
发起攻击的三四十辆坦克装甲车在第一波打击之下就已经损失大半，剩余的哪里还敢继续前进？当即后撤！这些战车后撤，完全不顾及夹在他们中间的步兵，眼急脚快者还能躲过，但大多数人还是会被挤入水中，有些甚至更加悲惨，直接被数吨乃至十数吨的战车碾压，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夏邑的护城河水深一丈，就算小鬼子四面环海，也不是人人都会游泳的。尤其是背负着几十斤的行囊，吸水之后越发沉重，就是水性极佳也难逃一死。有人在想，小鬼子打仗怎么还带着行囊？实际上，行囊中不仅有睡袋、食物、弹药，还有他们从中国搜刮的宝贝财物，可不能随便归置，要是被同伴掏去了，这趟支那之行不就白来了吗？也是爱财不要命了，活该扑腾几下就沉底了，然后不多时又浮了上来。静静的在水面上漂荡，不时有大胆的鱼儿触碰一下，如果是可口的食物，它们是不会介意的……
率先发动攻击的一个大队在三四十辆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之下朝着夏邑攻来，还没能打入城区就遭到一阵炸药包轰炸，一切都仿佛是纸扎泥塑的一般，被摧古拉朽的抹平，飞雷炮覆盖范围之内几乎见不到任何活着的人。胆战心惊之下，日军不断后撤，以摆脱轰炸。实际上，飞雷炮只有300米的有效射程，鬼子早已经脱离射程范围。可撤退中的无序以及恐慌，道路的狭窄以及人们不断的哀嚎求救声，将这场退却演变成一场混乱中的溃败。直接遭受打击死伤的人数还没有侥幸逃生，惊慌失措下不择手段的战车所造成的伤害大。
战车部队在日军之中与骑兵部队的地位相当，都是所谓的“贵族部队”，平常就很难伺候，现在紧要关头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及步兵的死活？
“八嘎压路！快停下，我的士兵！我的士兵啊！”
鬼子大队长紧跑几步追上头车，努力拍着车身叫骂道，但车内的坦克兵，明明听到也当是没听见，还一个劲儿的倒车，也不看身后有什么人，撞死了也活该，谁让你挡道的？
“八嘎！支那人的停止炮击了，你的混蛋！快停车！”大队长咆哮着。
但鬼子就是没听见，笑话！刚才的轰击堪比重炮，要他这薄皮馅饼去对抗重炮？脑子没秀逗吧？还用鬼话来欺骗自己？他才不上当呢！等退回去先让师团长阁下再轰一个小时吧！
受惊的战车最终还是没能停下来，看着短短四五百米的道路，被战车横冲直撞生生的破开一条通道，一条沾满他所属大队士兵鲜血和肉体的通道。少佐的心在滴血啊！这些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倒在自己人的车轮下。“八嘎压路！”少佐已经决定了，如果回去他一定要让战车部队的混蛋们好看，要枪毙他们送军事法庭。但他这一愿望也只能由继任者来实现了，不忍再看到士兵惨死，少佐一回头却尖叫起来。
“啊！～”巨大的97式战车履带直冲冲向他碾压过来，少佐也仅仅发出一声惨叫就再没有下音了，等战车过后，哎呀！那场面怎叫一个惨字了得？就像是涂满番茄酱的意大利千层面-乱七八糟，血呲呼啦！
“八嘎！”河堤上时刻关注这场战斗的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中将破口大骂道。这些该死的混蛋，攻不进城里也就算了，撤退居然搞成这样。等回来他一定要让那个大队长剖腹，还有那些该死的装甲兵。
随着人数的不断减少，撤退变得容易起来，但苦难并未因此而结束。
鬼子混乱的撤退令田温其想到了国军接下来的大撤退是否也是这个德行？不过，真正的撤退计划还没有执行，他只需要守好夏邑就好。突然，他用望远镜发现了什么。
原来，鬼子以为小小的夏邑很快就能被攻占，面对装备低劣的支那军队，鬼子也大胆起来，居然就这样挺在河堤上从旁观战？普通士兵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发现了一票将佐，这正是鬼子师团长土肥原贤二等人。
小鬼子真是胆大，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视野里，是想要体现他的勇敢无畏还是以为打不到他们？119师有6门81/82迫，，田温其已经决定都用在鬼子军官身上，可那些小兵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不搞一下，都对不起鬼子的傲慢大意。
田温其毕竟是正规军校毕业（保定陆军第九期），大多数士兵乃至将官都只知道重机枪是利用直线弹道或上升段杀伤敌军，而大多数情况下双方的决胜距离不过三五百米。但在国内极少有人知道，重机枪尤其是马克沁重机枪还有一种独特的射击方法，这就是纵深散布射，又叫超越射击法。
由于马克沁重机枪极高的射速，子弹出膛会因为枪身的震动而形成一个个集束弹道，当马克沁以仰角射击时，子弹会向纵深方向飞行，并在地面散布成一个椭圆形的射击区域，这就是所谓的超越射击了。马克沁重机枪以其超过4000米的最远射程，使这种战法成为打击敌军集结地最好的选择，同时也因为其隐蔽性，机枪手不再需要瞄准射击而很难被敌军发现，也是极为安全的一种射击方法。
但是，为什么国军很少使用这种方法？中日对战，日军总是在国军阵地前七八百米的距离处大量集结，为什么国军不以此法来对付日军？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先说明一点，尽管超越射击很强大，但却极为消耗弹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是看不到敌人的，也不知道超越射击在消耗大量弹药之后能否获得应有的回报，所以在国军中，极少被应用。又因超越射击需要士兵有较高的素质，这对于大多数目不识丁的国军机枪手而言是一个挑战。与其耗费大量弹药和遴选优秀士兵来练习这种战法，而又因消耗不起弹药而鲜有施展机会，倒不如本本分分的来。
说来，田温其打算今天奢侈一回，还要多谢陆维呢！陆维之前2000万发七九机步枪通用弹使得整个五战区各部弹药极为充足，就连119师也获得了80万发的储备，这才让他有底气决定运用超越射击给鬼子来一次突然打击，一次从天而降的神罚！
田温其亲自校枪，设定坐标诸元，这一切都在仅仅不到两分钟内完成，因为机会转瞬即逝。
“开火！”二十几挺马克沁以大仰角射击，朝着河堤上的鬼子射去。
当“直道”上的溃军跌爬滚打退回来的时候，却又发现，从天而降的弹雨又加诸在他们身上。“不！～”“妈妈！～”子弹从肩膀射入，从椎骨窜出，将内脏搅成稀巴烂。而河堤上“看热闹”的鬼子也不能幸免，城内有瞭望手不断修正弹道，弹雨几乎没有给鬼子留下太多时间就扑头盖脸的打了过来。那些打在人身上的子弹，自然带起一片血色，而意外落空砸向地面的则发出闷声，激起尘土。当惨叫声不断响起时，鬼子才发觉他们是遭遇敌人密集火力打击了。
“怎么回事？”超越射击鬼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土肥原贤二这个原本玩弄情报的家伙就更不清楚了。周围佐官也都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本能令他们感到这里危险。
“师团长阁下！请速速离开吧！”一众佐官拥着土肥原离开，这时他们身边却响起了炮声。迫击炮精准度就是差，加上119师炮兵也是临时拼凑的，尽管是覆盖射击可效果依然不如人意，土肥原被亲兵扑倒在地而躲过一劫，然后立即进入指挥战车内，迅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炮击效果不如意，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也炸死了几个佐官算是一丝补偿吧！
土肥原贤二一溜烟跑了，可普通士兵却没有装甲车可坐，只能翻滚下河堤，以求找个射击死角猫一阵子，可现实却让他们大失所望。这弹幕来的诡异蹊跷，之前卧倒、匍匐、寻找掩体等规避弹幕的方法居然不奏效了。即使趴下，躲到河堤另一侧，早已经看不到人影的地方也依然还在打击面之内，这给鬼子心理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们不知道究竟哪里还是安全的。似乎只有逃离射程才最为保险，但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子弹？马克沁的超越射击弹幕可以前推两三千米，还有这么远距离，他们怎么活？
看到士兵不断中弹倒地，土肥原命令炮兵炮击，以掩护步兵撤退，可炮兵却迟迟未能发动，原因是炮兵已经整备火炮，准备随师团继续前进了，想要再放列轰击，那也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就这样，第十四师团的鬼子，在这样诡异的弹幕下被摧残了将近十分钟后，终于是在田温其一阵心疼之后结束了煎熬。
等夏邑枪声停止，鬼子的炮击也如约而至，此时的田温其早已经率部躲进了地堡，而炮兵只能顺应师团长的意思一遍又一遍的对夏邑进行着炮击。
当炮击再次结束后，土肥原开始统计损失。嗬！从归德一路打来没怎么损失，就刚刚一阵子功夫伤亡小三千，阵亡一千，受伤近两千人，还都属于那种丧失战斗力的重伤。土肥原的愤怒无以复加，他发誓一定要让支那人付出代价。
发狠话就能拿下阵地？显然并不现实。土肥原倒是说了狠话，也下了狠招。什么步坦协同、步炮协同、地空一体，甚至是毒气弹都用上了，虽然对119师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已经伤亡过半了），但四个小时过去了，第十四师团还是没能拿下夏邑。有几次明明坦克都攻入城区了，愣是让119师的燃烧瓶和大刀片子给赶了出来。这些支那人真是又臭又硬，悍不畏死，战车刚刚冲进城里，两个燃烧瓶就给报废了。有些虽然遭到随行步兵的阻挡，但他们喝饱了汽油燃着大火朝人群冲了扑了过来，抓住鬼子就绝不松手。
四个小时的战斗，鬼子怕了，也服了，这伙支那军实在是太难打了。
第十四师团四个小时还没有拿下夏邑，寺内寿一将其归咎为土肥原擅自分兵的结果。猛虎搏兔尚且用尽全力，但土肥原野心却很大，在合围徐州支那军的同时，还不忘了攻取开封，他这么贪心可是要坏了帝国大计呀！但第一军司令香月清司却认为土肥原的做法很正确，支那人团在一起不一定是好事，分而围歼才更符合帝国的战略。两人不对付，相互看不顺眼，寺内寿一反对的，香月清司自然要支持，可见日本内部也并不和谐。
同香月清司斗嘴，寺内寿一吃了一肚子气，可又无可奈何。就算想要找个理由收拾他，也要等这一战结束才行，只能命令土肥原想办法拿下夏邑，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砀山和萧县更具战略价值。
土肥原不是没想过绕开夏邑支取砀山、萧县。但问题是留下部队看着夏邑之敌，不能让他们出来捣乱，留的少了，外面还有一个143师机动着，留守部队可能会被吃掉。可留的多了，他的战兵本来就不多（确实，大多数为炮兵等辅助兵种），归德要防守，夏邑要盯着，之后用多少兵力收紧包围圈？
土肥原正纠结，不过现在也不必纠结了，因为第七十四军同酒井支队（酒井隆）鬼使神差的错过了，一头扎向归德。归德可是第十四师团的生命线，他土肥原部可是机械化部队，大多是油老虎，一旦补给线遭受威胁，他这些装备还不如骑兵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