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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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诗怡就这么死了。
叶秋白从她的身上抽出斩邪刀，带出点点的血迹，在他衣服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在他用出灵符的那一瞬间，战局便已经定下来了。
这位半步入道，容貌姣好的白鹿阁女弟子就这么死在一处秘境中。
因为凤至尊者隔绝了空间，她的师门即便要追查线索都无从找起。
杀死一名强敌，叶秋白的心里却是沉沉的。
他在想，自己有朝一日是否也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毫无价值。
“不管怎么说，我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初入江湖的少年内心暗暗下定决心。
“善也好恶也罢，我这一生，绝不能这么普普通通死在路边。”
收拾完心情，他转身便朝梧桐神木走去。
他还没忘此行的最终收获呢。
武道大宗师在临死前掏空心思设置的传承空间，他也非常好奇其最终的收获到底有什么。
梧桐神木还是静默无言。
这等天地神木寿命悠久，千年的时光，树叶落了又生，好像只是打了个盹。
叶秋白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但走到距离梧桐木还剩几步时，他忽然像是遇到了空气墙，怎么也走不动了。
叶秋白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伸手试着推了推。
纹丝不动。
“看来，又是像之前那样，有禁制。”
福至心灵一般，叶秋白忽然挥手使出一套掌法。
仿佛鸟儿清音响起，叶秋白单手出掌，一缕烟气在他手上上凝结成一只白鸟的形状。
白鸟掌！
这门掌法乃是凤至尊者传下的掌法，在丁诗怡施展一次后，叶秋白便将其偷学地七七八八。
加上丁诗怡曾经念出过的行气口诀，这门掌法叶秋白直接晋入小成的境地。
莫名的气机开始在他手上凝聚。
白鸟掌只是一门普通的秘传掌法，若是在外界用出来，自然毫无异象。
但此处是凤至尊者布置的空间，白鸟掌亦是他传下的武功。
两相联系，自然而然发生奇妙的变化。
“唳——”
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整个空间。
也流入叶秋白心里。
顿时，他大脑一阵清明，只觉得玄关一窍隐隐松动，元神跃跃欲试，异常活跃。
“看来，似乎是阳律六卷，记载元神秘术。”
叶秋白心里了然，怪不得丁诗怡如此眼馋这里的武功。
《凤鸣十二律》大概对武者冲击入道境有不小的帮助。
任何没有入道的武者，对于这一天堑都是极为重视的。
这是武道成仙的第一重天关，度过便能更近距离地感悟天地，因此这一关亦挡住天下九成九的武者。
“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我非常感动。”
就在叶秋白出神地想事情时，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心底。
与此同时，那浴火的神鸟，带着长长的尾羽，从梧桐神木上落下来，在他身边盘旋。
火光温暖，甚至治愈着叶秋白方才大战之后酸软的身躯。
甚至滋润他有些干涸的丹田。
“神...神鸟凤凰！”
叶秋白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流光溢彩的生命。
封闭空间内，一个少年呆呆地仰头，他的面前，是高大的梧桐神木，神木下，披着火光的凤凰垂下眸子，俯视少年。
“凤凰？不不不，少年啊，你认错了，我可不是神鸟。”
清脆的声音流入叶秋白的心间。
叶秋白张口，问道，“那么你究竟是何物？”
“物？一开始，我的确只是一件物品。”
那疑似凤凰的生命幽幽道。
原来，凤至尊者的修为已经到了见独境之下的巅峰，站在武道第三境极限的他，已经有资格参悟那神奇的天地造化之道。
《凤鸣十二律》，既是功法传承，又并非是单纯的死物。
被他的力量侵染的《凤鸣十二律》，在梧桐神木上等待了千年，竟然诞生出了一个灵。
“我的本源为《凤鸣十二律》，因梧桐神木而诞生，因此，我便是凤梧！”
那火中之灵凤梧说道。
“千载时光，我等啊等，还是未能等到凤至要我等待的传承者。”
凤梧低下修长的脖颈，直视叶秋白，“在进入这片空间的第五个百年，我诞生了。”
“在进入这片空间的第六百个年头，我下定决心，如果真的有人进来的话，我一定要让他知道，等待，究竟有多难熬。”
叶秋白有些默然。
一个冥冥中诞生的灵智，孤独地等待了这么多年。
十八万两千五百个日日夜夜，祂守着自己的巢穴，期待有一个人走进来，完成祂的使命。
“这个...不管我的事吧...其实我只是被拉进来打酱油的....”他吓得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
“凤至学究天人，精通天机推算、阵法禁制，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凤梧道，“这是命数！”
叶秋白脸上惊疑不定，他虽然会易算，但最多只是半吊子，也分辨不清这火灵所言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你不要害怕，我现在只想出去看看，不想再做多余的事情。”
“所以，这是一桩交易吗？我带你出去，你传我功法？”叶秋白不动声色道。
“说交易可就太难听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看做这是两件事。”
凤梧淡淡道，“第一件事，你带我出去。”
“第二件事，我传你我所知道的所有武功秘术。”
“要知道，凤至在《凤鸣十二律》上的记载，可不单单只是他的核心功法与元神秘术。”
叶秋白不由心动起来，这火灵若是没有说谎，真在这片空间中诞生的，那就是一张白纸。
不会也不大可能和外界的人一样出尔反尔。
换句话说，他只要照做，得到最起码能得到千年前一位朝彻九重天的武者的一半秘藏。
至于为什么说只有一半......
那另外四条道上，大概还有阴律六卷吧......
“你不能自己主动出去吗？”
虽然心里已然有了七八分把握，叶秋白还是发问道。
“并不能，凤至这个老家伙给你留了一道讯息，只有接受讯息的人，才有自由进出这片空间的权限。”
凤梧挥舞着翅膀，点点火屑飘散在空中，显得华美绚烂。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吗？”
叶秋白仰头，深深凝视着火灵的眸子，“当然。”
凤梧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准备接受凤至的传承吧。”
祂低下头，一阵精光从眸子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便出现在叶秋白眼底。
一个人影略过，叶秋白下意识地侧过头去。
当他定睛看去，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的影子出现在他身前。
“凤至尊者！”
叶秋白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作为能打造出这片空间的武道大宗师，凤至尊者的实力即便放在当下，也绝对是一方豪强级别，仅次于那些见独境的武道之神。
仙风道骨其实只是叶秋白下意识的第一印象。
但实际上，凤至只是一个外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老头。
因为只是一道讯息，自然也没有朝彻大宗师那般恐怖的威压，唯一能看出异样的，大概是他眸子中时不时闪过的凌厉目光，依稀透露出这位老者昔日里生杀予夺的威严气势。
“我是凤至，朝霞山一介散修。”
凤至的目光并未集中，显然这只是一段提前录好的讯息。
老人的目光中出现追忆之色，“当年，从没有人能想到，我竟能走这么远。是啊，一介散修，能走到朝彻境的尽头，已经算天大的造化了。”
他语气幽幽，似乎带着浓浓的不甘，“可是我...真的还想往上看看啊...那仙神般的境界。”
叶秋白一下子被镇住。
他能想象很多凤至尊者出现的情形。
可能这只是一个骗局，其实讯息只不过是千年前的朝彻境武者留下的夺舍骗局。
可能凤至有因果未了，留下传承希望弟子能替自己完成遗愿。
可能......
太多太多。
可他没想到，当凤至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个已经死去的武道大宗师只是以遗憾的语气诉说着不能攀至巅峰的失落......
这种向道之心，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这一生，或偷或抢或骗，才得到大量功法。在汗牛充栋般的书籍中，我苦心孤诣，最终走出自己的道。”
凤至有些感慨，“散修先天不足，想要走远很难很难。”
“我依稀记得那个下午，我忽然觉得天地无限大，我异常欣喜，三日之后，我武道大成，始作《凤鸣十二律》。”
叶秋白看着眼前这个老者，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创下的功法，在天功宝典中绝对属于一流！这是可以传世的功法！”
“因此，《凤鸣十二律》，绝对不能失传。”
“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要让我的绝学成为绝响。”
凤至看着眼前，目中露出鼓励之色，“当然，我也希望，《凤鸣十二律》能随着你的声名而雀起，真正响彻整片中土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