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神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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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是一个跳进纳灵阵的，她以为她能追上那颗被丢进来的夜明珠。
但是从黑暗之中恢复光明后，她沉默了。
无论如何，跳进纳灵阵里也不应该让她回到天界吧？
她可以回到过去，去向未来，坠入深渊……不都比回天界好吗？
她气急，当即选择施法回到南方大陆去。无事可做的时候，她还要经营她的主业呢。
她忙得很！
朱雀闭眼，再睁眼时，回到了供奉她的一处庙宇里。
她松了一口气，能动就是好事，好过被原地钉死。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朱雀祠中间，急着去祈愿的百姓和祈愿结束的百姓从她身体中间穿过。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看看最近积压了哪些心愿要处理。
每次读心愿之时，她都会越读越烦躁，只能等游玩一段时间后，心平气和了再继续。
算算她上一次回来，还是带着九悠诓九悠的那次。幸好南方大陆可以拜的神灵众多，不是所有人都有求于她，她觉得自己压力并不大。
小仙童为她呈上了一个竹筒，她摸了摸小仙童的头后，开始抽签。
小仙童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她把心愿收集起来，封进竹筒里。她随意抽取了一张木签，解开小仙童施的法术，一串文字缓缓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半空之中。
这个心愿的大意就是，许愿的人是一个普通农夫，年近三十才娶到老婆，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
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吃，随娘亲。农夫见他每日辛苦劳作，换来的铜板都花在了口腹之欲上，而他的儿子也越来越肥。
长得不好看，还没钱娶媳妇，但他却已经老了，干不动农活了。
家中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他每日只能靠和媳妇卖豆腐度日。但日子一久，他就发现，豆腐每天都在变少，做出来的量却不是他算好的量。
为了这个家，老婆日渐消瘦，昼夜努力做豆腐。那么豆腐的去向，除了小偷，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想向朱雀神君祈愿，愿自己早点儿死，换母子俩的好生活，或者有什么办法能让儿子懂事，他就不用走极端了。
老婆嫁给他以后，就没过过好日子，却很听他的话，每天乐呵呵的，街坊邻居都夸她。
他如果真的如愿西去了，最对不起的，就是他老婆了。
看完之后，朱雀就开始思考神生。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让她感觉闭上双眼都是徒劳。
小仙童见状，连忙要叫另一个正在封印的小仙童过来帮忙，朱雀制止了他。
“小七，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不能选择自生自灭？”
小七一愣，随即说的话，却是和他外形不符的成熟话语。
“神君与天地同寿，可不是人间的皇帝那样说说可以。就这方面来说，我们家神君的确是可以选择自生自灭的。”
小七的外形看起来只有几岁，其实真实年龄也有三百岁了。朱雀每过几百年就会问询小仙童们的意见，如果他们有别的去处，她绝不强留。
小七就是愿意留在她身边的小仙童之一，算算二人认识也有上百年了。
百年以来小仙童们日日在朱雀祠里帮朱雀处理事务，没有任何怨言，朱雀每次回来都会礼物给他们，这次回来得匆忙，没能带礼物，朱雀干脆边跟他们说话，边给他们摘朱雀祠外面种的，可以涨灵力的葡萄。
小仙童们自己平日里不敢吃，只有朱雀赠送才行。朱雀跟着他们吃的时候，还在回味小七说的话，意识漫无边际地飘散。
一会儿在想皇帝为什么能成为皇帝，百姓为什么听他的？官府要是能解决百姓们的问题，是不是就不用求神拜佛了？
一会儿她又想，小七现在说话就跟大人一样了，等他以后长大了，会变成老人，还是更成熟的大人呢？
处理完祈愿过后，朱雀不知怎的，又想到了这个问题。她不怀好意地望了一眼小七，在小七略显惊恐的眼神里逐渐靠近。
“小朋友，身为你唯一需要侍奉的神君，我能给你的告诫是：千万不要碰情爱。因为从古至今，和情爱沾边的事，无论大事小事，都没有好事。你可不要以为自己小小年纪，就成了我手下的仙童，就能变成‘例外’了。”
小七眨巴了两下眼睛，说不出话来，视线却跟随内心，缓缓移开。
朱雀刚想继续教育一通，却听头顶忽然有浑厚的男声传来。
“改变五百年前的过往？本尊是不是宠你过甚了？”
***
对幽冥君来说，整个冥界里，他只佩服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后土娘娘。
在他眼里，后土娘娘是六界里最自由的人。比能穿梭好几个时空的朱雀还要自由。
朱雀她最大的缺点，是她不能看穿别人的身份。这一点在幽冥君眼里就等于致命。
因为幽冥君觉得，面前站着一个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被他判定为可靠还是不可靠。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你总得知道你面前的人是人是鬼吧？如果判断不了，那穿梭时空就是多见人而已，反而增加了被骗被害的可能性。
不过这一点他本身是不用担心的。他佩服的后土娘娘，也不在担忧之列。
后土娘娘可以看穿万事万物，而且她会分身术。也就是说，只要她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反过来说，如果什么事她没有做到，就说明这件事没有被她选择。
什么情况下，她才会懒得选择呢？
又是什么情况下，她愿意分身救人呢？
没有任何条理，没有任何参考，也没有任何规律，全凭她自己的心情来定。
这点以前的幽冥君就可以做到。
在他创立五行宗之前，生来就是上神的他，觉得自己没有一天是不自由的。
无论是按人间的一天来算，还是天界的一天来算，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这么逍遥的人，却因为后土娘娘的嘱托，而选择了创立五行宗，帮助五地灵。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后土娘娘？
有生以来头一次，他产生了自己可能会办不到的想法。
但他不能停下来，因为半途而废是弱者的做法。强者只要一路不停歇地走过去就可以了。如果中间要被迫停歇，也不能答应。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道理谁都懂，为了不承受任何人的失望，他选择了帮助五地灵，就像选择了和自己的逍遥较劲。
所以，当号称用来惩罚灵魂的纳灵阵，带他回到了五行宗以后，他一点也不奇怪。
每个人都有心魔。
迟遇的心魔是不被家族重视，以及对葵儿畸形的爱；莆承的心魔是资质过于平庸，不如族中弃子。
雪狐王的心魔是继位之后，无法让整个雪狐一族势力更强。
冥界日渐安稳，再无立功机会。前任雪狐王逍遥禅位，他却做不到超越先辈。
而装模作样的平英仙君，他的心魔目的可就太大了。大到无法说出口，只能见到他以后，用所有折磨他的方式好好教育他才能解恨。
说到平英仙君，那就不得不提幽冥君第二个佩服的人了。
那就是住在禹相台的那位。
每每想起这个人，幽冥君就总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听说人间有的普通人，在吃鱼被鱼刺伤了喉咙以后，就不再吃鱼了。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抗拒。
幽冥君对三禹公子的感觉竟然差不多。是完全不想被任何人提起，偶尔他自己想起来就会觉得不顺心的人。
虽然当初三禹公子蒙受了不白之冤，幽冥君也曾为其出力。并且幽冥君还为三禹公子敢收留那么多眼盲仙女而在短时间内刮目相看过。
但这并不能表示，他对三禹公子改观了。
哪怕三禹公子老早就察觉了平英仙君的不对劲，应该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最早察觉的一个。
但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如果他在那段时间见过后土娘娘，或者后土娘娘心血来潮为他指引，他同样能知道，或者自己想通。
所以，他不能接受三禹公子出现在五行宗里。
哪怕他曾经去过禹相台，他也不想以此为交换，让三禹公子出现在他面前，哪怕一瞬间、一刹那。
“仙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幽冥君瞪着三禹公子的背影，恨不得把三禹公子的背都瞪出个洞来。
说话之时他收回了气息，三禹公子这才察觉五行宗的主人回来了。
三禹公子觉得自家不请自来，不算礼貌，只能一通解释，他有要事在身，无法和五行宗上下联络。
万不得已之际，才决定上门拜访，希望幽冥君不要怪罪云云。
幽冥君神情高傲地“嗯”了一声，径自走向明言堂，三禹公子自觉跟在身后。
到达正式待客的地方，幽冥君喝了一口灵仆奉上的神露，这才漫不经心开口问，“仙君有话直言即可？”
三禹公子总算有机会开口，这才开口讲出了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冥界最近有一大半的鬼差忙于寻找一位小姑娘。小仙原以为他们寻的会是小仙家中的某位仙女，如今想来，却觉得会是神君的爱徒。”
“——九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