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结发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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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娘娘听了九悠略显幼稚的话语，并没有嘲笑九悠，而是在双眼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过后，移开目光，并发出了一声叹息。
九悠怕后土娘娘和朱雀的想法一样，因为活得太久，就轻视情爱，并且贬低真情。
在后土娘娘沉默不语的时间里，对九悠来说，就好像过了三五十年那么长。
后来她说的话证明，她确实是因为陷入了一段回忆之中。
而在她走出回忆之后，率先感叹的是，“果然是年轻。换作本上神来说，只要活得够久，能被轮回转世解决的，就都是小事。”
她问九悠：“《六界正典》不会轻易带人穿越时空，定是因为你与悯年神君之间有别的羁绊。”
九悠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六界正典》不是只会带人去见心里最想见的人吗？”
“非也。”后土娘娘摇头道，“据本上神的猜测，你之所以能被《六界正典》带过来，是因为你在朱雀的火窟之中，就被朱雀动过手脚。比如，你从火窟出来以后，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头发，或者指甲，少过一截？”
九悠如实回答：“这要如何发觉？我只记得，我上次剪头发是在通天岛竹林里。在那片竹林里，我的师兄，也就是我相公的后世，曾帮我剪过头发。在竹林里，我逐渐长成了十几岁的模样，头发也跟着长长了许多。”
后土娘娘听了，初是愕然，接着就笑了，“原来你才十几岁，那岂不是连飞升的资格都没有？冥界这么多年以来，也就三禹公子能做到十几岁就飞升。但那是因为他被朱雀篡改了生死簿的缘故。”
九悠有些惊讶：“上神居然还知道这件事？”
后土娘娘点头道：“冥界众灵的生死皆归本上神所管，篡改生死簿这等大事本上神自然有办法知晓。这笔账，日后本上神自然会找朱雀清算。不过在本上神心目中，其实朱雀她并不是多么不堪的人，她愿意冒着得罪本上神的风险这么做，出发点必然是因为怜惜九坤那孩子，而并不是其他的目的。”
早已被朱雀耗尽所有耐心的九悠，对朱雀的态度，取决于朱雀的做法。她提起朱雀之时，心情也极为复杂。
九悠这次来找后土娘娘，就是多亏朱雀的提醒。但是朱雀的确做过许多罄竹难书的事，让九悠无法原谅。
但九悠不会觉得自己的谅解对朱雀来说有多么重要，因为朱雀根本不在意她的看法。
所以这就是朱雀无法无天的原因所在，整个六界，也就只有天帝能短暂地制止她。
九悠说出她的想法后，后土娘娘并没有因此感到奇怪。
“六界里多的是活久了没有心的妖魔鬼怪，等你再年长一点，见识多一点，就会发现朱雀还不错。本上神要提醒你的是，在朱雀火窟中，朱雀定然已经用你的头发，和你那师兄的头发结了契。本上神猜测，她当时为你们二人结契，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就是她想通过你，了解到沉渊的前世。并且，结发这样的结契，一般都是用来成亲的。你应该听过，人间常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原来，在九悠自己的时间线里，她和沉渊就已经是夫妻了？或者说，是道侣？
她先和沉渊成为了形式上的夫妻，再回到五百年前，和沉渊的前世悯年，真正地走完了成亲流程，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这么说的话，原来朱雀在火窟里，先遇到了沉渊，发现沉渊怀里有剪下来的，她的头发，就和她的头发比对过后，擅自为她和沉渊结契了？
虽然这件事她没有做错，但是如此做事不打招呼的风格，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朱雀她到底偷偷做了多少类似这样的事啊？
九悠的心情再度复杂起来。
后土娘娘的话解决了困惑九悠许久的问题：“如果朱雀没有插手此次冥界内战，那么能束缚她的，本上神刚才就已说过，只有天帝。天帝束缚了她，直到内战结束才放她出来。而冥界五个地灵在她出现之前就已去世，她自然没有见过。对她来说，被束缚造成了她的记忆缺失。等遇到了你，和你一同来到五百年后，她才知晓了这段过往。”
后土娘娘说到这里时，还揣摩了朱雀的动机，“本上神以为，朱雀本来认识你，或者说缠着你，是因为想让你当她的继承者。但是来到五百年后，其实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为了帮助你。”
九悠完全无法理解后土娘娘的脑回路：“上神的意思是，朱雀把我和沉渊分开，把我的两位师父藏起来，害我的师兄们和星灵仙子、剑灵随怜下落不明，还屡次出尔反尔，让我身怀六甲找相公，是为了帮我？ ”
后土娘娘伸手制止九悠继续说下去，并且解释到，“换成你，你会谨慎对待继承者的选择吗？自你进入大殿之后，其实你的故事，本上神听起来只觉得无趣。因为你想的事情都太简单了，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孕育过生命的母亲。愫忧君的做法是对的，如果不把孩子带走，让你来抚养孩子长大，说不定孩子会变得和你一样。有时候有些事，并不是不能解决的，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经验，没有见识，才会觉得棘手罢了。”
九悠越听心越往下沉：被教育了。
并且是严厉教育。
但后土娘娘并没有故意让她难堪的意思，她说完这些重话后，又主动对噤声的九悠提出了解决方法，“所以朱雀才会想着考验你，想让你成长。火神之位，确实不是普通精灵可以随便当的。她能在你尚对这个世界还有诸多误解，对这个世界还在探索期之时就选中你，对你来说是好事。如此，你才会牢记许多教训。总比等你也变成了几千岁的神仙过后，还老是犯错好。”
九悠低头不语。
她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幼稚了。
后土娘娘回到主位上，又开始揉太阳穴。
九悠见状，心有愧疚。原来在她心目中，那些无法理解，又难以解决的事，在后土娘娘看来，真正棘手的，居然是她本人而已。
说到底是她现在还不够强，虚心学习才是真理。
而后土娘娘在九悠问她解决问题的方法时，告诉九悠，“你也知道，冥界是不见阳光的。冥帝的陨落，会是冥界最大的事。而悯年神君的本领，恰好就是引天雷。当天雷打破了冥界的宁静，阳光自然会出现。”
“另外，在你回到五百年后之前，本上神与你应该不会再见了。所以本上神还有一些话要叮嘱于你，那就是以本上神的推测，被悯年神君和白龙神君除掉的那个魔种，应该是转世了。魔种之所以为魔，就是因其难缠的特性，而给世间造成麻烦。待你回到五百年后，记得问一问朱雀，稍加提示，她就会知道魔种转生在了谁的身上。那是你们以后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不可轻视，不可放任自流。”
九悠带着后土娘娘给她的解决方法离去，手中的阔风弓一路上都静悄悄的，似乎也在为后土娘娘提出的方法而感到震撼。
***
回到地神宫之后，九悠见到的，是守着桌子和夜明珠光芒等候她的悯年。
悯年的轮廓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之中不甚清楚，让九悠一刹那间觉得，悯年真的到了该离开她的时候。
她提起裙摆走到悯年身边坐下，神情地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双唇。
悯年乖巧地任她亲着，直到抓住九悠伸进他衣服里的手后，才反客为主，把九悠抱到了床上。
九悠喜欢在温存之时摸悯年的脸，喜欢他的长发扫在她身上之时无言的痒意。她自怀孕以后就和悯年诸多避讳，如今再度放开自我，却是在空气都仿佛弥漫着忧伤气氛的此刻。
九悠全程温柔如水，悯年更是吝于言辞，把最近九悠忙前忙后，疏于陪伴他的薄怒，都付诸于行动。
等到二人终于有机会说话的时候，九悠已经浑身乏力了。
但悯年看起来精神不错，话头也没有自九悠和朱雀“密谋”开始说起。
因为他已经确信九悠不会欺瞒他。
因为九悠如今好端端地窝在她怀里，没有受伤害。
说明九悠不过是去做了一件她自己就能完成，并且不要他陪伴的事而已。
他没什么想不通的。
“你先休息，等知时鸟叫醒你以后，我们就去一趟望月宗，看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这当然是好事了。
九悠出声应“好”，顺便打了个哈欠，再往悯年的怀里钻了钻。
悯年把她搂得更紧了，靠想象力，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九悠的睡颜。
无法看见娘子和孩子，是他终生的遗憾。不过他庆幸的是，这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在悯年的身后，九悠没有注意到的某个角落里，一件不属于悯年和九悠的法器，赫然出现在了那里。
那就是天界玉川神君的无望鼎，是玉川神君向冥帝悯年所下的，无声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