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消耗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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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贴身武服，马尾高高束起。他在冥海岸边寻人之时，头发飘扬，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九悠觉得，如果今天没有发生意外，是不是她能多用眼睛记录下沉渊的相貌，身形，和随之搭配的神情与体态。
但是意外如果不是猝不及防间发生的，怎么能叫意外呢？
九悠看着随怜化身成剑，插在岸边在众人跑到他身边时，化为嘴角含血的人形。
她还来不及问是谁把他伤成这样，就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师父师姐……快追他们……魔界真的来了……”
医鬼把随身带的救急药丸给随怜服下，九悠和沉渊帮忙扶着随怜，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的？
为什么傀儡魔女忽然转换了作风？
魔界真这么厉害的吗？居然能当着幽冥君的面，把一个剑灵伤成这样？
但问题是——
“傀儡魔女以前不管是针对我，还是你们，她的目的，不都是让我们分崩离析，或者自相残杀吗？而且我觉得，她好像很享受融入我们，观察我们的相处模式，再潜移默化地达到目的……”
九悠越说越觉得奇怪：“不应该啊。她突然动武，留在岸上的，对她来说最好抓的，只有大师兄和业堒。其他人都是仙君和上神，我们去一趟冥海才花了多少时间？她是怎么做到动作这么快的？”
随怜吃了药丸之后，精神好了一些，闻言，轻声告诉她，“她做出了无数个傀儡，每个傀儡都和她的本体一样，让我们无法区分。然而每一个傀儡都拥有极强的自保能力，我们根本无法接近她们。但她们却能轻易地从我们身边抓走了业堒和金成，你师父自然要跟去，其他人也去帮忙。”
九悠上下打量他：“你别告诉我就你受伤了？”
随怜咳嗽了两声：“我是从通天岛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你们，一时着急没控制住真身，摔伤的。”
九悠：“……”
这个笨蛋美人……还真是符合他的人设。
在他们需要他表述情况的时候，先吓他们一大跳。
她现在把他丢地上还来得及吗？
沉渊伸手按住九悠的手腕无言制止：别冲动。
九悠没好气地把随怜往地上一放，问愫忧君到，“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愫忧君像是短时间内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转身对医鬼说，“仙君，首先要麻烦你，快回到岁央城，弄明白毒液的破解之法。”
医鬼有些着急，因为炎君也跟着去了通天岛。但眼下他除了听上神的，没有别的方法，“上神不必跟小仙客气，尽管支使才是。一切就听上神所言，小仙研究完以后，会迅速赶去通天岛。”
愫忧君点头：“到时候，仙君可循着我独家的标记找到我们。”
愫忧君说的正是幽冥君在禹相台留过的印记，和他在被白龙追赶之时，在雪狐一族的狐狸洞外留下过的印记。那是只有上神才会拥有的特殊标记，留标记的上神想让谁看见，标记才会显示给那人，隐秘性极强。
等随怜带路到通天岛以后，愫忧君时不时就会做好标记，而九悠和沉渊则紧紧跟在愫忧君和湦湦身后，防止走散。
九悠一直等医鬼飞离他们的视线之外后，才小声跟沉渊交流，“我觉得二师兄还是有救的。我是说，从他爹来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沉渊还是听懂了。
作为曾经被松柏抛弃，或者背叛的苦主，沉渊早就不在意松柏的行为了。他从松柏愿意把乾坤袋交给他时起，就明白无论如何，松柏也会顾念同门之情，不会对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做无法挽回的事。
如果因为他，能让松柏长长记性，他觉得峡谷一事的经历，是值得的。
九悠对此感受不深，会有疑惑可以理解。因为对她来说，她自诩有仇必报，会觉得沉渊把松柏原谅得太过轻易。
但沉渊知道，九悠其实也从来没有对她的五个师兄报过仇，也就是嘴上说说。
可能这就是师门存在的意义吧。
最终，沉渊小声回答，“不要背后议论他人。”
九悠吐了吐舌头，果然住了嘴。
***
和上次被傀儡魔女带去竹林的路不一样，这一次，他们走的是一条沿路长满了花草的路。
这条路上撒满了石子，因为走的人不多，因而石子表面并不光滑，还带有天然的棱角。
当然，棱角带来的后果就是硌脚。九悠踩上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踩的是指压板。
她可不想用这玩意刺激穴位，好起到按摩和养生的目的。现在的她明明是一个健康的小精灵嘛。
还好在她刚把嘴噘起来时，沉渊就主动把她抱起来了，她的小脚丫才免受“酷刑”。
随怜孤身一人，往左转是一对情侣，往右转是另外一对。他索性回到剑鞘之中，让愫忧君拿在手里，眼不见为净。
路过一片红色的花田时，湦湦停下了脚步。
这片花田的红花不同于彼岸花的粉红，是彻彻底底的正红色。两种话如果真的对比起来，其形状也是大相径庭——眼前的红花，只有几片大花瓣。
湦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看了一阵子，忽然抬手。愫忧君好似知道她要做什么，赶紧把她拦住。
“我们都知道，通天岛上的任何东西，不归我们处置。我们受益于通天岛万灵，所以我们不配毁灭。”愫忧君轻声说。
“可是我恨它们！它们已经属于魔界，不再属于我们了！”
看得出来，湦湦想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恨意，但是从她咬牙切齿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她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就做到对过去释怀。
愫忧君轻叹：“等我们确认其与魔界的关联，我不会再拦你。你放火烧或是将其连根拔起，都如你所愿，我还可以陪你一同解气。”
是了，这种花就是当年葵儿想要采来送给愫忧君的陌生花朵。通天岛以奇珍异草众多而出名，谁能想到当中居然藏着毒花。
先是让湦湦想起迟遇的海魁，接着是令湦湦毒上加毒、生命无可挽回的毒花，接二连三的冲击，她的失控可以被理解和原谅。
但是九悠依然怕湦湦。因为在她眼里，湦湦要么高冷无言，要么情绪失控。换了具身体如果让她精神分裂，那这样的生存对她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九悠见愫忧君一脸心疼的模样，帮湦湦用灵力治头痛，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直接告诉他——
湦湦再这样下去，早晚出大事。
***
像是在印证九悠的猜测一般，一行人刚走进通天岛的中心地带，在大家还没看清是谁冲到他们面前时，湦湦已经第一个出手，和那人缠斗在一起，快到愫忧君来不及阻止。
九悠以前只知道葵儿擅长用毒，救人，和制作记忆珠，没想到她用起剑来，居然顺滑无比，剑气凌人。不愧是望月宗的大师姐。
但没等她跟沉渊说话，就有更多的人，或者说傀儡，从通天岛中心的一处洞穴窜出。
沉渊挡在九悠身前，靠近一个他就击退一个。而九悠则用阔风弓，和就地取材做成的箭远程攻击。
此番场景虽然二人从来没有演练过，但第一次“实战”，二人就默契十足。
离开五行宗以后，为了防止这种意外发生，九悠没事就练习用花草沙石变成箭的本事。随身带的荷包里，和沉渊身上的乾坤袋里，也塞满了九悠觉得称手的东西。
她射箭的命运率极高，不是因为她射得准，而是因为傀儡实在是太多。相比其他人，她的阔风弓只要射出一箭，就能穿透一列的傀儡，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但即便如此，傀儡却没有变少的趋势。九悠怀疑，是不是傀儡身上有某种攻击几下或者被伤几下，就会自动分裂，或者死而复生的机制，不然怎么数量上看起来会越来越多。
还好幽冥君及时出现。
看得出来他也是匆匆找过来，脸上是平日里根本看不见的焦急。
见到他们四个人，还定睛确认了一下，见九悠像往常一样扑过来，甜甜地叫“师父”，他才放下了心。
他摸摸九悠的脑袋瓜，问愫忧君，“愫忧，你们来的时候，看见老大和老五了吗？”
愫忧君一愣：“并没有。他们……”
他话没说完，幽冥君就打断他，“没看到他们的话，我们还是赶紧先找人吧。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徒弟，不能再……”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是松柏和炽阳不知所踪，幽冥君还没找到的时候，又有两个失踪了，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的。这是他的万年上神生涯之中，最引以为耻的事。可以说是把他身为上神的尊严，丢在地上边踩边吐口水。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更为了保护冥界，幽冥君带领众人走向洞穴之时，光是气势就能震飞沿路的傀儡。
这些傀儡应该都是打头阵的炮灰兵，只能以数量取胜，有点像九悠和沉渊在幻境里经历过的除魔之战。那时候老魔王的座下，也拥有数量奇多的小喽喽。
虽然父女俩都喜欢这种消耗战术，但是这些小喽喽单拎出来，没一个能打的，幽冥君都懒得再出手。
但这些傀儡和随怜说的那种，能把金成和业堒抓走的傀儡并不相同，等待他们的棘手的傀儡，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