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桐油与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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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鹏举挑明自己知道那古彦是有这份手艺的，可那古彦却是抵死不承认。
“世子殿下，您有鸿鹄之志，愿为岛民讨回公道，这点老朽敬佩万分。但老朽实乃乡野一匹夫，无世子所言改船之力，请世子别再为难我这老头了。”
慎夫眉头一挑，道：“那这满屋子船模你又作何解释？”
古彦回应道：“老朽生平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对船感兴趣，但我大梁实施海禁政策，老朽却是不敢违背的，因此也只能用这些木头雕刻一些模型聊以慰藉。当不得真的。”
虽然古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小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魏国公府的家传武学，恰能吸收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来提升内劲。
而徐鹏举便在这番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怨怼与不满。
徐鹏举听闻此话，一脸恍然：“原来是我错怪了老丈。”
那古彦似是见蒙混了过去，内心也是舒了一口气，道：“世子如此说可是扎煞了老朽，只怪流言害人耳！”
然而，这时，徐鹏举却是面色一凝，幽幽道：
“可本世子为何听闻，古彦你常违背禁令，为闽商打造出海商船？此也是流言？”
闻言，古彦面色一滞，旋即大怒道：“世子若是不满我不愿出力，要杀要剐直接来便是！为何空口白牙污我清白！”
“没错，我古彦确对于这船舰别有一番兴趣，但亦是遵守我大梁律法，对于海禁政策，我也是毫无冒犯之意，何来为闽商造船一说？”
古彦这般说，也是底气十足的，毕竟自己每次造船，都谨慎万分，所选的卖主，也都是值得信赖之人，并不怕遭到出卖。
他也相信光凭着眼前这个纨绔子，是抓不住自己马脚的。
哼！说得倒是好听，希望驱逐鞑虏，重整山河。可也只是个眼高手低之辈。
这样的公子哥古彦见得多了！
在京城横行无忌，凭借着父辈的余荫作威作福，出了京城，来到地方便目中无人，不把天下豪杰放在眼里，自以为是。
驱逐红毛番？哼！何其可笑！古彦确实暗地里有为闽商造船，而那红毛番的船舰，他虽不曾亲眼看过，但也有闽商为其形容过。
甚至还有人买通番子，得到过一张粗略的图纸。
古彦知道，在海战实力上，大梁与红毛番之间是存在一定的差距的。
而这差距，并不是自己改造一番大梁船舰就能够抹平的。
他古家以造船传家，祖上也曾为韩世忠、为三宝太监打造过战船，饶是一手造船的好手艺。
当年大梁为了抵御海盗以及沿海军阀余党，实施了海禁政策，这一切倒是并不会影响到古家的发展。
毕竟当时古家也是为朝廷造船的，吃的是官家饭。
可随着海禁政策的愈演愈烈，加上海关倭寇的骚扰，此时的海禁政策已经显得有些畸形了。
不仅没能成为海防的有效手段，甚至还计划了沿海的一些矛盾。
甚至闽地沿海一些渔民都不能下海捕鱼了，若被发现，轻则被当做犯海禁令，发配边关，重则当场处刑。
而古家也因此离开了福州卫造船厂。
若仅是如此，古彦倒虽愤恨于海禁，却也不会此番态度。
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让古家人对于朝廷彻底失望。
朝廷大力围剿，戚继光甚至写出了抗倭名著《纪效新书》，而倭寇也被扫清大半。
可这海禁却不见得松解，反而愈加严格！
这时候的海禁政策早已偏离了它的本意，反而桎梏着大梁子民不得出海，不得从事航海贸易赚取银钱。
原先古彦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了倭寇扫清，想着古家可以重拾旧行业，将造船之技巧传播开来了。
却不曾想这海禁却未曾取消，反倒是更加严苛。
自此，古彦便对着不知变通，迂腐顽固的朝政彻底失望。
这也是他抵死不认自己会造船的原因。
除了担心被追究私造船只违背海禁以外，也是对于朝堂彻底失望了。
对于古彦的故事，徐鹏举并不了解，但他却是对于古彦不会造船一说嗤之以鼻。
“古彦，你说你不会造船，亦不曾违背海禁。那这是何物？”
徐鹏举说着，将手指向角落里封罐的一瓶东西。
古彦闻言，瞳孔一震，却是装作不在意到道：“只不过是寻常一油罢了，储备以作炒菜，不足为世子道也！”
徐鹏举却揶揄道：“这种味道，这油料可不是普通的油料，这是桐油！桐油含毒，却是不知道古彦你竟有这种癖好。”
古彦这个时候，顺势一拍脑袋道：“多亏世子提醒，老朽年迈，险些记错了！这桐油乃是我刷于木雕之上，用以防虫蛀木霉的，险些当做菜油炒了进去。”
说着，起身对徐鹏举一拜，道：“多谢世子救我一命，若非世子提点，老朽只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徐鹏举闻言道：“你这老头好生会狡辩！”
那古彦却装傻充楞道：“不知世子所言何事？老朽确是不知，那违背海禁之事老朽也未曾参与。世子殿下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我原是想给你留上一层遮羞布的，现在看来也是我多虑了！”
说着，徐鹏举信步来到房间东南角，伸手入一个大缸，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
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些丝麻。
将三件东西放在桌上。
然后便道：“白灰，桐油，混合搅拌可成捻灰。而捻灰与丝麻混合，便只有一种用途，那便是用来捻船！”
所谓捻船，便是以捻灰与丝麻混合而成的捻麻板，用于填补船底木板缝隙，防止船只漏水渗水。
徐鹏举厉声斥道：“若是你这里仅有三物中之二，上有机会以其他用处来掩盖，而眼下这三样东西齐聚，却不是你可以轻易狡辩混淆的过去的！”
“这！”“这！”“世子怎知此三物之用途？”那古彦瞪大了双眼，此刻的震惊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