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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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断指青年王旗的带领下，李纯欲走到房间的门口，朝里面瞄了一眼。
只见床上、褥子上、地板上全是殷红的鲜血。
空气里更是弥漫着呛鼻的血腥味。
四个大量失血的男同学，就这么横躺在床铺上。
有些惨不忍睹的模糊伤口隐约还能看到森白的骨头，叫人看了胆战心惊。
尤其是那个名叫陈博轩的断臂者，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在小幅度地抽搐痉挛，颤抖的嘴唇也如梦呓般，似是回光返照的呢喃。
兴许再有几分钟，这个断臂者也会步上李志逞的后尘，死于失血过多。
“等等！学妹，这几个人的伤势太重了，你要是救他们，会不会对你身体负荷太大啊？”
陈广航猛地想到什么，随即用一种心疼的语气对李纯欲问道。
身体负荷？
听到陈广航的话，周围十几个同学都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想明白了什么。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她似乎是需要付出点什么代价，才能用神术瞬间治愈别人伤势吧？
那如果是治愈四个濒死之人，她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娇柔的小身板子能撑住吗？
李纯欲双眸黯淡下来，略过一丝哀愁和幽怨，故作嬉笑道：
“没什么，救治一个濒死之人大概只消耗我十年寿命而已，四个差不多是四十年，对我负担不算大，反正我只想早点耗尽寿命早点死，死了我就不用承受痛苦，不用挂念那个推我去送死的渣男了……”
李纯欲又在心底里打着坏主意，她就是想施恩图报，让这群人觉得亏欠她良多，进而更容易听她瞎扯。
反正她向来都是满嘴谎言，活脱脱的就扮演了一个极品绿茶。
“什么？原来你的神术会消耗你寿命的？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陈广航瞬间就愣在原地，心脏像是沉入到谷底一般失重难受。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让李纯欲来到这个小区救他同学了。
那四个濒危垂死的同学是命，她又何尝不是命，更别说她还是更值得人去保护的女孩。
如果牺牲她才能救活四个同学，那在道义上很让人感觉心堵，至少没人忍心让她这么去做。
而那个断指青年王旗更是虎躯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纯欲。
她刚才让他重生了两根手指，那她刚才为他耗掉了多少寿命？一年还是三年？
她跟他非亲非故，她怎么舍得把寿命花在他身上？
该心疼她善良过头，还是该责怪她不珍惜自己。
还有她口中那个推她去死的渣男是谁？是因为被渣男深深地伤害过，所以她才萌生死志，想要早点耗尽寿命离开人世的么？
是什么样的渣男，才舍得这样伤害她？要是我王旗有这么一个女朋友，我会拼死去护着她，怎么可能舍得把她推出去送死？
一时之间，王旗在脑海里自动脑补了一大串狗血的剧情，渐渐地他觉得李纯欲才是这世上最值得被拯救的女孩，而不是她去拯救别人。
此时，李纯欲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陈广航，柔声笑道：
“没必要替我觉得可惜，我早就不想活了……能在死之前，帮到你，帮到他，再帮到这四个同学，也是挺好的，用我一个人的命换六个人的命，算是赚大的了。”
说罢，李纯欲眸中流露出一种决然又无畏的神采，她缓缓走进了满是血腥味的房间。
“可是……”
陈广航心头咯噔一下，伸手去拽住她的手腕，似乎不太愿意让她牺牲自己。
“陈大哥，你别这样，这些都是你同学，而我只是跟你萍水相逢的学妹，孰轻孰重，你该心里有数。”
李纯欲缓缓地将他的手掰开，故作无所谓道：
“你们都出去吧，他们伤太重，我可能施术比较久，不能被人打扰。”
李纯欲把他推出去，然后关上房门。
阖上门之前，她又朝陈广航露出一个甜美清纯的笑容，她那笑容映在他眼里，让他心没来由地刺痛。
门关上后，陈广航、王旗，以及一众男生女生都愣愣地发呆，久久没人打破沉默。
气氛一时间仿佛凝固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四个濒死同学的命算是保住了，兴许很快就会生龙活虎地走出来。
可是她呢？
她还能活着走出来吗？
所有人都觉得心情异常沉重，仿佛连鼻子里呼吸的气体都是焦灼的。
此刻的他们，甚至忘记了要去担忧被两个胖子拐走了的女同学，他们都在为李纯欲而忧心忡忡。
“陈广航，那个姑娘到底是谁？你把她带回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房间里那四个男人，都是奋不顾身去救女同学，才会伤重成那样，他们就算死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只求死得其所，可是你现在要那个姑娘以性命的代价去救人，你简直畜生，你根本没资格决定她的命运！”
王旗越想越气，这么善良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还是头一次见，可是还没来得及跟她相处，她可能就要死了，他心里岂能不难受？
“她叫李纯欲，是咱们学校的学妹……”
陈广航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喉咙耸动间似在吞咽着苦涩的唾沫，他哽咽道：
“我其实没要求她跟过来，她一听说这里有伤员，就急不可耐地跑过来……哎，是我傻，是我蠢……她要我杀她的时候，我就该看出一些端倪，可我竟然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没当一回事。”
王旗皱起眉头，双手揪住陈广航的衣领问道：
“那她说的渣男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详情吗？”
陈广航唉声叹气道：“我哪能知道啊……她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这时候，那个胆怯懦弱的书呆子男生伸头过来，扶了扶厚厚的眼镜道：
“其实大伙没必要那么揪心……反正她也不想活，就算没有碰到陈广航，说不定她也会去自杀，或者半路被虫子吃掉，这年头人命根本不值钱……现在她勇于牺牲，一换四不是挺好的吗？这叫物尽其用，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你个烂屁股的废物，说什么风凉话呢！她就活该去死是吧？”
王旗双眼一横，无处安放的怒气终于绷不住，狠狠地一拳就打在书呆子脸上，把他锤翻在地。
道理人人都懂，可是把残酷的道理赤果果地说出来，那就显得很刺耳了。
再加上王旗本来就厌恶书呆子懦弱，这懦夫从来都临阵退缩，从来不敢挺身去面对凶险，简直妄为男人，王旗早就想打他了。
“别打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几个男生纷纷劝架，这才让王旗冷静下来，而那个挨了一拳的书呆子捂着肿起的脸，忿忿欲绝地瞪着王旗，怨恨的眼神似乎下决心想要报复一样。
就在这时，房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李纯欲摇摇欲坠地走出来。
这一刻，门外所有的男生女生都揪心地看着她。
她的脸依旧红润粉嫩，没有显得苍白，可她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就连她走路都似乎轻飘飘的，宛若幽灵，失去了许多生气。
李纯欲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扶着门板，像是虚弱得随时会摔倒在地上一样：
“我什么大碍，你们别太担心，一时半会死不了的……至于那几个学长，他们的伤全都好了，相信很快就会从昏迷中醒过来，不过，你们要尽快找些食物和淡水，因为治愈他们的时候，会大量消耗体内的养分和活力……哎，他们的头发全都白了呢。”
她颤巍巍地说完，想要再踏前一步，可是双腿一软就要栽倒下去。
陈广航和王旗心弦一荡，同时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可最终，还是身材更加高大的陈广航挤开了王旗，把她拥了满怀。
软玉温香在怀，陈广航却无心享受，他只心疼她虚弱得说话都没力气。
只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陈广航心如刀绞，她耗掉了那么多寿命，一定会很痛苦很难受吧？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那边歇会。”
陈广航就想要把她带去沙发上躺着，可她却使劲地挣扎道：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你们不是说过，有两个学姐被两个胖子花言巧语拐骗走吗……与其管我，你们倒不如去救那两个学姐。”
李纯欲颤巍巍的话，让众人都破防了，几个沉默的女生都捂着嘴潸然落泪。
她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自己都虚弱成那样了，可她心里还记挂着还那两个可能会遭遇危险的女生。
她娇小柔弱的身躯里，有着让人钦佩拜服的崇高灵魂。
那个懦弱胆怯的书呆子更是如遭电击般当场石化。
他无比震撼地看着李纯欲，这一刻，他觉得她的美貌似乎模糊了，他能看到的只有她身上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视死如归的精神。
他破天荒地自惭形秽，一个女孩子尚且能做到这种地步，可他呢，他从头到尾都在扮演胆小鬼的角色，对整个团队没有做过一点点贡献。
他一直觉得，惜命怕死没什么错，那是人之常情，好勇斗狠的人才会死得更快。
但看着李纯欲憔悴虚弱得站不稳了却还一心为他人着想，这如火焰般炙热的伟大精神，让书呆子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