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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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随着场记一声喊，他手中的场记板在摄影机前一合，“卡——”的一声从镜头的视野内消失。
麦哲标准的胡子邋遢，加上化妆师巧夺天工的手艺扯出来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得有三十多岁，黑皮衣黑裤配个白衬衫，加上左手打着的石膏，整体感觉颇有颓废大哥范，此刻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天台的一处垭口上，面容略显不耐，眉宇间愁苦难掩。
黄志诚督察适时从脚下的甬道走过，西装革履，拎着个文件袋。
麦哲视线的余光看到摄影机缓缓上移，而后前拉。
“卡！”
程阿伦喊了一声，便专心致志的看起了回放。
“怎么样？”麦哲忙凑过来问道。
“不错，来，咱们再来一条备用。”
一进片场，程阿伦俨然跟换了个人似的，行事果决说话不容置疑，别有一番风采。
“好嘞！”
麦哲忙不迭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找好角度，调整情绪。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场戏，但麦哲依旧付出了十分的专注，毕竟身为半个外行人，还是需要得到在场诸位专业人士的认可的。
对导演程阿伦也是极尽尊重、服从之能事，丝毫没有把平日相处时的玩笑态度和兄弟相称带入到工作中去。
“等一下！麦老师稍等，补补妆。化妆师！化妆师呢？”
很快备份的一条也是一遍过，这个镜头算是完事了。
设备搬到这天台上一趟不容易，这两天会把天台上的所有戏份拍完，其实整部片子天台上的戏份总共也就三场，现在正拍着的正是影片开始卧底陈永仁和他的顶头上司兼联络人黄志诚督察私下会面的一场戏，这里将会有一段经典台词出现。
下一个镜头是黄志诚一个人的戏，这点休息时间麦哲也没闲着，争分夺秒的调整着状态，为那一段经典台词做准备。
后面一场依旧是陈永仁和黄志诚的私会，只是这时候的他们已经被韩琛的卧底刘建明锁定，并通知了韩琛锄‘奸’，以至于最后黄志诚督察的牺牲。
最后一场则是经典镜头——正反派两个卧底刘建明和陈永仁的终极对决。
“你说，你光是伤人就已经被抓了好几次了，我千方百计跟律政司说你心理有问题，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你还到处打人！”
虽然这句台词跟刚才拍的那个镜头是连着的，但这是两个镜头，还是要分开来拍，到后期合成配音的时候再处理。
“难道你真的心理变态啊！？”
黄志诚警司的那个镜头也很简单，拍摄结束后就是两人谈话这段剧情的拍摄。
接下来正是在地球那个世界流传广泛的一段经典台词。
“说好的是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卡……”
饰演黄志诚督察的这位演员是个老戏骨，此时冷这张脸带着个墨镜，一大段台词说下来行云流水，这声“卡——”当然不会是为他而喊。
反倒是麦哲这边，因为先前跟程阿伦导演沟通过这句台词的重要性，是以虽然麦哲准备充足却还是被程阿伦的严格要求喊了“卡！”
“阿哲，有点儿用力过度了啊！感觉你要把老黄吃了似的！放轻松，别紧绷着！”
“哦，好！”麦哲甩甩肩膀跺跺脚，深呼吸搓搓……
手刚放脸上想起还带着妆呢却是已经晚了，只听一声大喊：“化妆师——补妆！”
化妆师运手如飞，“唰唰唰唰唰……”三下五除二便给他弄好了，拍摄继续。
“你说，你光是伤人就已经被抓好几次了……”
“说好的是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卡！”
这次程阿伦直接把麦哲的台词打断，“又过啦……”
“又用力过头啦？”麦哲诧异。
“不是，你收的太过了！明白吗？”程阿伦从椅子上坐起，上前亲自给麦哲说戏，“刚才是用力过猛，让你收着点，你却又跟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的！”
“来来来你让开，我给你示范一遍，说好的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程阿伦扯开麦哲，又喊来黄志诚冲他把这段台词说了一遍，“看到没？要有一种控诉的感觉，他很无奈，他卧底十年长时间精神紧张，身心疲惫，他在警校的教官刚刚去世他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的墓碑前看着他的遗像祭拜，就只能在灵车路过的时候偷偷的敬一个礼！他恨透了这样的状态，你明白吗？”
这会儿的程阿伦脾气很大，冲着频频点头的麦哲，嘴巴嘚啵嘚嘚啵嘚吼个没完，“你也知道这段台词的重要性，但这个重要性是需要你情感的传递来凸现出来的！不是你说它重要，我说它重要，观众们就认为他重要了！演技演技，就是把最符合所饰演角色当下所在情景的表情、情绪准确的传达给观众，这才是好演技！台词反而次之！只有你的情绪到位了，这段很重要的台词才有成为经典的可能！否则一切休谈！”
“行了，大家休息五分钟，”程阿伦吁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再悟悟吧！”
麦哲当然不至于因此就生气，这点肚量他还是有的。
虽然被喷的有些没面儿，但不管是什么行业的菜鸟，吃瓜落不才是常态吗？而且在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也会时刻注意提醒自己：收起在音乐上取得不俗成绩而养成的骄傲、自负心态，重新开始，抱着学习的态度好好当一个表演行业的新人！
是以麦哲的心思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放，程阿伦的咆哮虽然刺耳，但怎么说也是对后进的提携，麦哲把他说的这些认真记下了，又回忆地球那边原版伟爷的演绎，确实感到收获颇丰。
“嗯，不错！比刚才已经好了很多，但还可以更好，你这样......”
很快休息结束，再度开始这个镜头的拍摄，麦哲的表现果然有了一定的提升，虽然还是没能达到程阿伦导演的高标准要求，但再经过一些微调终究还是拍出了满意的镜头。
与之相比，更让麦哲开心的反倒是对演员这个职业初窥门径后的那种见猎心喜。他突然发现，原来演绎另一个人，另一个角色不同的人生，竟然是这么让人痴迷的一件事。
因为白烨记忆的存在，与常人相比，麦哲的人生阅历本就是更丰富的，但他似乎还嫌不够，这个世界还是太过精彩了，他想要更多。
“你对我好点行不行啊？现在全香港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
拍摄继续，下一个镜头之前会有一个陈永仁加入警队、离开警队、被抓等身份转换过程的闪回镜头，但这是后期剪辑时的事，现在先接着往下拍，已经是黄志诚督察和卧底陈永仁的对手戏。
“我回去把你的档案全都删除掉，你一辈子做古惑仔，大家就都不用烦了！”
麦哲披着皮衣，紧皱眉头，镜头从侧脸前移，“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啊？天天提醒自己我是个警察啊？做梦时都说，”
麦哲往前挪动两步，凑近了黄志诚的耳朵喊道：“‘放下枪！我是警察！’这样啊？”
导演没喊‘卡’，拍摄继续，“韩琛什么时候进货？”
黄志诚转移话题的话音刚落，麦哲便赌气的回了句“不知道！”并转身给黄志诚留了个后背，这边还有个摄影机正在开机的状态，麦哲目视远方，黄志诚也跟着转过身来。
“这个星期。”麦哲随口说道。
“什么？”黄志诚没有听清，追问。
“这个星期之内！泰国佬已经来了，韩琛收了货就会卖给别人！”麦哲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侧脸对着摄像机。
“韩琛的货仓在哪儿？”黄志诚却是背对着摄像机。
“我怎么知道他的货仓在哪儿！我才跟了他三年！”麦哲不耐诘问。
“这个案子破了就退休。”
“你少来，这话我听了九千多次了！”
“卡——”
这一声卡，虽会迟到，但从不缺席，麦哲已经是大口喘气，实在是太过瘾了！
按理来说这一段剧情应该分好几个镜头拍摄的，但没想到两人的对话过了这么久才听到这一声‘卡’，想来程导应该对方才两人的这场对手戏比较满意！是以麦哲兴奋地跑到他身边，看着显示器问：“这段怎么样程导，能用吗？”
半晌没有回音，等到这一段放完麦哲才听他自顾自的说了句，“奇怪，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