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普鲁士人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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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击卡维的骑兵连隶属于普鲁士第一集团军第三骑兵师。
自从在加布伦茨战斗中俘虏了一位少校,师部就给他们全员配备了充足的步枪子弹,同时还调去了一门三磅骑兵炮。原本60多人的连队因为骑炮和附带炮手的加入,人数来到了80人左右。
当然,连队火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他们主要职能却没变,还是越过主战场进行前线侦查。
这次连队接到的命令就是越过奥地利第六军的兵营向前侦查,看看有没有外逃的高级军官,然后再顺路侦查第六军后方有没有其他援军的动向。
这一路确实发现了不少逃兵,卡维护卫队的马车也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般能上四座马车的都是大人物,两匹马拉动的速度也不快,关键还是三辆,周围骑马护送的骑兵数量也不少。看到敌方有这样的护送车队,在自己有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不上去抓,那就是傻子。
战机转瞬即逝,上尉连长门德斯坦因马上下达了追击的命令。骑炮速度慢可以在队伍后面慢慢走,但他们这些只拿步枪的骑兵不能等。
要是真能逮到几条大鱼,那晋升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过被他视为简单的追击行动,其实进行得并不顺利。在下达命令后不久,对方就给他出了好几道难题。
首先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护卫队的指挥官临场判断相当冷静,在知道无法逃走的情况下果断放弃了马车和大路行径路线。
虽然绝大多数军官在经过理性分析后,都能做出这个判断,但真要执行起来需要相当大的魄力,对整个队伍的执行力也有极高的要求。
当时的门德斯坦因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简单分析了地形后继续下达了命令。
石子路贯穿东西向,北边是茂密的树林,没有路,可以阻挡视线,而南边树木要稀疏很多,但都是大大小小的乱石块堆成的斜坡,有茫茫多的掩体,只是行动会很不方便。
不论是从单纯撤离的速度,还是从护送人物的身体素质,这支队伍向北逃走的可能性更高,但门德斯坦因宁愿分兵去找也不敢堵。
结果分兵进入树林的20个弟兄里,有3位轻伤,另外8位则直接倒在了敌方的第一轮射击之下。
对方的射击精度非常高,也善于利用地形,攻击的目标也不会重合,要不是手里的步枪射速太慢,其他人也很可能交代在那里。
门德斯坦因也算是一位合格的指挥官,很快就从损失队员的糟糕心情中恢复了过来。对方提前暴露位置也算给他省了心,在集结了其他人后,制定了三个方向的围攻计划。
这个命令本身没有错,但问题在于他没发现护送队已经分成了两批。
明确对方所在位置+制定计划本身就延缓了进攻速度,给了阻击队相当长时间的喘息机会。第二波攻势还是让门德斯坦因的骑兵连损失了7个弟兄,对方的火力算不上勐,贵在足够精准且目标明确。
如果是以前,手握绝对人数优势的门德斯坦因不会有犹豫,肯定让所有人压上快速结束战斗。
但这次他犹豫了。
强攻一处高地并不是骑兵的优势项目,所以才会有骑炮。在见到自己后方慢慢赶来的骑炮马车后,他破天荒地选择稳了一手,把骑炮拉进了战场。
“让他们撤回来!”
站在身边的副官有些疑惑:“现在撤?”
“对方受过严格训练,强攻不可取,已经损失了太多弟兄了。”
副官点点头,让乐手吹了撤退的哨音:“接下去怎么办?难道让骑炮入场?”
“对,先用炮弹炸个几轮,然后再攻击。”
“其实没必要这样......”副官对冲锋非常有信心,“我带队伍上去,肯定能把这帮人拿下!”
“别急,奥珀,武器变了,战术也得有所改变才对。”门德斯坦因看着回到队伍的轻伤兵,满眼的心疼,“既然给了我那么多炮弹,放着不用岂不可惜?”
“是!”副官给刚到位的炮手下了命令,“目标前方200米高地,5轮射击。”
其实3磅重的炮弹在这种树林地形的威力并不算大,角度本来就不好,加上阻击队伍彻底分散,所以效果很有限。
在门德斯坦因的视角下,所选择的每个命令都情有可原。但站在上帝视角,他的这几轮指挥博弈却彻底落了下风,白白浪费了进攻机会。
但好在多年实战经验突然间就转化成了脑海里的某种自我怀疑,出现得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却能让他瞬间警觉起来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重大失误。
“停止射击!”
在第三发炮弹飞出炮膛后不久,门德斯坦因让骑炮炮手放弃射击,对身边的副官说道:“除了炮手之外,所有人给步枪上刺刀,直接向高地冲锋!”
“是!”副官连忙扯开嗓子下达了命令,“所有人上刺刀,随我一起冲锋!”
两波攻击被打退,骑兵连的损失不小,但在绝对人数和火力优势的面前,仅仅十二人的阻击队根本不是对手。第三轮的攻击非常顺利,只损失了11人就拿下了高地。
但......
“就这点人???”门德斯坦因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整个队伍起码有20人!”
“我们就发现了这些人。”
“难道他们只是留下阻挡追击,其他人早就逃了?”
门德斯坦因站在高地的小坡上,看向前方层层叠叠的树林,之前对这支护卫队的兴趣已经少了一大半:“有活的么?”
“有两个,但他们都没有军衔领章,看着只是普通士兵。”
“普通士兵?”门德斯坦因不信,“你们快速打扫战场,然后让奥珀去问问他们是不是第六军的士兵......嗯?奥珀呢?”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本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副官不见了,很快就有一位士兵带来了坏消息:“中尉他......”
“他怎么了?”
“可恶的奥地利人拿石头砸坏了他的脸......”
“什么!?”
奥珀手握上了刺刀的步枪,带着士兵第一个冲上高地。见山坡上阻击的士兵数量很少,以为可以像以前那样轻松结束战斗。可惜,这种侥幸和轻敌让他吃了一个大亏。
对方根本没考虑自己的生死,在被刺刀贯穿了身体后竟然顶着刀刃反把奥珀压在身下,用手里尖锐的石块勐砸他的面门。
中尉从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士兵,第一击就直接被干懵了。要不是身边有其他人帮忙,他的脑袋肯定会被当成南瓜砸成碎块。
“奥珀,奥珀!!!”
奥珀神志倒还算清醒,左眼眶周围皮肤肿胀撕裂,但靠右眼还能看到来的人是门德斯坦因。不过他的嘴巴伤得很重,上下嘴唇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有些地方还能看到白色的骨头,张嘴强行说话也只能勉强听清一部分而已。
“......高地......拿......我没事......”
在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军人眼里,眼前中尉伤势似乎并不严重,可门德斯坦看着他碎开的脸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很快这种情绪就转化成了难以平息的愤怒。
他很快让人带来了那两个存活的奥地利士兵,在知道没办法撬开他们嘴的情况下,效彷对方的手段,用石头把他们活活砸死。
泄愤很爽,但不能解决问题。
摆在门德斯坦因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队伍多出了十来位伤兵该怎么处理。
按照一般处理方案,现在就应该调转方向,将伤兵送回军部,由军部的外科医生来治疗。只不过他们和军部之间还隔着奥方的第六军,和提前绕后不同,现在回去绕开前线走,起码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
他可以弃掉骑炮炮弹,腾出马车空间给伤兵使用,但却不敢冒险回头。
万一第六军向他这里撤退,路上碰到了该怎么办?
万一前线打成乱局,战线彻底铺开了该怎么办?
万一他们熬不过路上的颠簸,死在半路上,又该怎么办......
“地图!”
作为侦查骑兵的指挥官,在作战之前明确接下去行动路径周围的地图标记是基本功:“这里离加布伦茨并不远,周围有不少小城镇和村庄,那儿说不定会有医生......”
“应该都跑了吧。”
“没有医生也会有民房,能给他们找个好好休息的地方,安心等待我们的军队攻上来。”门德斯坦因看着地图,认为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我们现在在加布伦茨东边30公里左右的地方,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应该是这个方向。”
这个决定在其他士兵眼里比较奇怪。
因为就算真的安全抵达城镇,没有专业外科医生是没办法好好治疗的。虽然那些医生看上去并不专业,治疗的死亡率也很高,但至少比没有要强。
如果城镇里的居民没有走,他们还要提防这些奥地利人的排外情绪,甚至还要考虑对方是否有武器,是否会反抗。
总体来看,回撤到自己的军部才更明智。而去所谓的城镇做修整,等待军队上前找到他们,其实更像一种赌博。
门德斯坦因承认自己在赌,不过赌的是护卫队保护对象的逃跑方向。
在夺下那处高地小山坡,看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后,他其实已经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念头。阻击挡住了自己相当长时间,对方逃到了什么位置没人能下定论。自己还有许多马匹和骑炮在大路边,擅自撇下这些步行追击确实不够明智。
但奥珀面目全非的伤势让他实在气愤,面部被打成这样等同于毁容,下巴骨头碎裂,以后恐怕连吃饭说话都会有麻烦。
门德斯坦因不甘心,他想抓住这条大鱼来给自己的战友邀功。军衔越高,军功越多,战争结束后得到的奖励也就越多,至少也要让奥珀下半生衣食无忧才行。
在他眼里,继续往城镇方向走有一定的风险,但往回找军部也并非绝对安全。
利弊权衡之下,考虑到自己的目标,他还是决定继续向前追击。
对方指挥官的每一道命令都做得很果决,作战经验老道,也必然和自己一样知道周围地形和重要地标。补给和交通工具被留在了路上,躲在荒郊野外肯定不行,只有往城镇走才能活命。
这里已经进入了奥地利地界,不管遇不遇到当地居民,都能得到补给。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能拿到马车。
必须赶在对方完成补给之前追上他们。
“我们分成三组。”
门德斯坦因做了决定:“一组留在路边,守护马匹和骑炮,再找两个人回去向团长报告这里的情况。一组以担架队和轻伤兵为主,缓慢向东北方向移动。最后一组我亲自带队,快速向前做好城镇的侦查工作。”
......
地图的标记非常准确,城镇就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只不过城里的居民似乎已经逃难去了,街上空荡荡的,没看到有人的迹象。
门德斯坦因最关心的还是有没有医生:“医院里有人么?”
“没有,人都走光了。”
“有没有见到马匹或者马车?”
“只有破旧的货车,没看到马。”
“奥珀他们的速度不比我们慢多少,再过半小时应该就到了,找几间宽敞干净的房子安顿好他们。”门德斯坦因叹了口气,看着地上零星散落的黑色泥土,忽然问向身后的士兵,“对了,你记得我们来的时候那片麦田么?”
“记得。”
“今天太阳很好,但这些黑色的泥土还很新。”门德斯坦因用手指搓了搓土,感受到了里面残存的少量水分,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教堂,“接受刚才护卫队保护的人应该就躲在教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