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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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界第九次归于黑暗的时候，迅牙晃了两下，坐倒在地。
“不要，不要再来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声，泪水从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流下，口中不断念叨着：不要再来，已经够了，不要再来了……
“求求你了，颜导师，不要再来了好不好，不要再来了，颜臣月！”迅牙右手狠狠的握拳砸向地面，仰起头，依然止不住泪水，左手死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头。
“不要再来了，迅牙不行的，迅牙知道是很浅的道理，可是迅牙就是想不明白啊！”
他知道，颜臣月引导他进入这种状态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每一次重来的间隔时间都在变长，第八次更是在重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归于黑暗。
他不想再来了，没用的，他理解不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学会什么频率了。除了那一点点暂优于别人的速度，他什么都不行的。
小时候融合真脉的痛苦他没哭过，没有那个机会；无数次从高空摔落没哭过，痛一会儿就过去了；知道迅飞死了的时候没哭过，因为他还有个哥哥，有一村的人；久久不能突破领悟频率的时候也没哭过，因为他相信，只要努力总可以的，就算不要频率了，他也不弱；就在今天被打击信心、体会到无力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哭，因为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忍不住。
连个银辽草的频率都学不会，看不透，他还能学什么！
当世界再一次出现声音的时候，迅牙的泪水彻底决堤了。
“不要再来了，你听不懂吗！”
他的吼声吓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半晌，那些声音才开口：“好像，下雨了。”“我没感觉到呀！”“咸的，还是热的！”“好像是他哭了。”“喂，他哭了呢！”
他，是谁。他是谁，是谁。
“是我。”迅牙哭了许久，终于抬手抹去眼泪。
他都没有放弃，自己还这么干坐在这里，岂不是践踏他的心意！
迅牙死死的握住拳头，手心早已血肉模糊，鲜血不断滴落。
“流血了流血了，他还流血呢！”
他，是谁，谁流血了？
迅牙抹干眼泪，眼底涌现出疯狂，猛地闭眼，半晌，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流血的也是我，我叫迅牙！”
颜臣月猛地晃了一下，左手撑在地上，幸好没有中断对迅牙的频率引导。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喘息着，整个衣衫被汗水浸透，额上汗水沿着下巴滑落，头发也粘在了身上，神色似乎有些迷茫，身形又晃了一下，勉力维持着一丝清明，可是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颜臣月，你够了。”尹烈站在他背后，替他挡下夜风。浑身都湿透了，再加上此时的消耗，就算是这种程度的风，恐怕也是受不了。
似乎听出了尹烈语气中的极度愤怒，颜臣月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理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低低说道：“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尹烈听着他近乎恳求的语气，叹道：“事不过三，这话你已经说过两遍了。”
话虽如此，尹烈还是沉默下来。
“迅牙，再努力一次，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他的语气放的很软很软，像是在哀求一般，让尹烈忍不住背过身去。
颜臣月已经看不清眼前的迅牙了，所有的心力都用来维持频率。尹烈背过了身，南金玉和王纹虎倚在尹烈的房门内，神色晦暗不明，所以谁都没有发现，迅牙身上的流云纹消失了。
迅牙？不，不对，不对。
不对。
迅牙没有反应，他问：“哭的是谁？”
“是你呀！”“对啊，是你呢。”
“我是谁？”
“你就是你呀，我们一样都没有名字呢。”
“我们？”
“对呀，我们呀，怎么了？”
“我们，是谁？”
我们是谁。
银辽草们没有了声音，似乎没有答案，然后彼此重复着，我们是谁。
银辽的绿色再一次开始缩小，迅牙却笑了。
“我真是笨透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他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感受着那份刺痛，终于又展现出平日的笑容。
“我们是谁？我们是银辽草。”
“对，我们是银辽草呀！”
所有的绿色消退了，声音也消失了，迅牙却自言自语道：“我要怎样变成你们？”
这一次，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模仿着银辽草的语气道：“变成我们？你已经，是我们了呀！”
你已经，是我们了呀！
这句话如炸雷般响彻黑暗的世界，与此同时，迅牙自身开始散发出微微的绿光，以他为中心，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整片世界变成了银辽草的绿色海洋。
“对，无论你长成什么颜色，有没有银辉，叶子是软还是硬，干枯还是湿润，甚至有没有叶子，都不会改变，你是我们的事实。”
无论我是什么模样，在我的频率和你们一样的时候，我就已经是银辽草了。
绿色的光越来越盛，亮如白昼，再归于黑暗。
当迅牙意识回归的时候，首先听到了身后剧烈而急促的喘息。
“你总算，触到了。”颜臣月低低的笑了一声，贴在迅牙后背的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迅牙眼里红光闪现，流云纹好似并没有消退过似的在他身上。他慌忙转身去扶，身体的僵硬却让他控制不住的扑倒，压在了颜臣月身上。
这下可是再亲密不过了，就像扑在父亲身上渴求拥抱的孩子。
大不敬啊大不敬！
“你这是，恩将仇报……起来啊……重死了……”颜臣月有气无力的说着，开玩笑，迅牙身上还带着负重呢。
迅牙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尹烈已将他扶起，待他喘息稍有平复，想扶他回房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只好认命似的叹口气，将他背回房间。
南金玉和王纹虎这才从尹烈的房间中走出来，走到迅牙身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他。
迅牙眼神波动了许久，在南金玉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一下子笑了，笑的同时眼泪也流了下来。
“我果然笨到家了，明明是那么简单的问题，就是想不通，一点脑子都没有。”迅牙抬手去擦，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只好放任泪水往下流。
王纹虎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过身，不去看他。
“对不起。”迅牙看向南金玉。
南金玉神色亦波动了许久，而后叹了一口气，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道：“你不该对我说，就算说，也不是对不起。”
迅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次他干脆利落的抹掉眼泪，抓住南金玉的手，在被拉起的同时，露出了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很认真很认真的说：“谢谢！”
南金玉难得柔和的笑了，道：“蠢龙。”
王纹虎淡淡的看着，率先走到一棵树下，开始抓紧时间休息。
迅牙这个体悟的过程整整用了四个时辰，他们最多还有半个时辰时间休息，然后必须奔回学校赶第二天的课。
迅牙精神的很，一时也静不下心休息，便趁着微微发亮的天色，坐在草地上什么也不想的放空自己。
待二人睡醒的时候，尹烈和迅牙准备好了早饭。尹烈在他们临走前要回了护腕，带着负重的话，等他们到学校人家课都上完了。
今天没有引导师课程。三个人在三楼分开，南金玉似乎不认识迅牙似的走进班级，迅牙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