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正的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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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沈留白走进了破局事务所的办公室。
白笠已经到了，正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见她进门便问她要不要吃早餐。
沈留白摇了摇头。
白笠嘿笑。
“我猜你也吃过了，老靳开车送你过来的吧。啧啧，还拎着零食袋追下车，这就是伺候自家祖宗嘛。”
“想当初某人还大放厥词说什么找对象必须十项全能会照顾人，结果倒过来都应自己身上了！”
他这样说，沈留白还有点不好意思。
早饭是她煮的，靳海洋说顺路送她来事务所，他们便一起吃了早餐。
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靳大队长就很自觉地搬回了自己的房子，留足空间给她适应。
说是适应，其实也没有过分远离。两个人住隔壁，露台都挨在一起，靳海洋想刷个存在感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这个人很有意思，平时在外冷酷硬汉，在家却舍得柔软身段，嘴上从来不说工作忙吃不好没人管之类的话，但高高的个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悯。
沈留白就是被这种眼神击败的，两人一起买菜做饭已经从偶尔发展到日常，除了没有再同床共枕，他们的生活和普通情侣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大庭广众下公然秀恩爱……害羞的沈教授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白笠多细心个人，马上发现了她的窘迫，很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
“见面约在十点，只能给我们最多半小时的时间。”
“萧家人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费青虽然出院了，但是现在还是在康复期，情绪不是特别稳定，我们不能和她聊敏感问题。”
“她现在的记忆状态怎样？”沈留白问道。
“不算很好。”白笠摇头。
“据说把最近的事情都忘了，只记得自己和吴恒伟结婚了，然后丈夫的前女友成了父亲的情人，啧啧，豪门真是狗血。”
是很狗血。
沈留白眼眸微敛。
但为什么偏偏记得这一段记忆？
恐惧、抑郁、负面情绪爆发，人的大脑为了更好的调整，通常会更倾向于过滤掉不好的记忆，只留下令人愉快的瞬间，便于恢复机体的平衡。
而费青的这段记忆明显并不愉快。
“她真的失忆了么？”
听到她的问题，白笠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病历上说她有中度脑震荡，颅脑外伤、水肿，记忆混乱是有可能的。但脑子里面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白笠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后面的并未出口，但两个人却都明白。
这个案件，有疑点，存在说不通的逻辑线，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在费青的手中，她不说谁也没有证据，一切也只能是怀疑。
“走吧。”
白笠看了看表。
“毕竟是咱们的委托人，有什么事见了面再聊。”
费家的房子在城区的新兴地段，是个品质不错的封闭式小区。开门的是费青的姨妈林女士，这次她态度十分热情，把人直接让进了客厅。
“来就来，还拎什么东西，真是……多亏了你们两个，你们可是阿青的救命恩人！不然她现在还被那个混蛋关地下室呢，命都要没了，真是丧良心啊！”
一提起吴恒伟，林女士就气得直念叨，偏又不敢放大音量，怕费青听到了受刺激。
“等下你们也别说吴恒伟的事啊，那个小三也不能提，她这两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有些事得慢慢让她知道。”
两人点头，在客厅坐下，林女士很快便把费青推了出来。
她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女人，身形瘦小，穿着宽大的浅色衣裙，在轮椅上显得十分孱弱。
看到陌生人，费青瑟缩地别开眼，勉强朝二人点了点头。
“你……你们好。”
“别见怪啊，”林女士擦了擦眼睛。
“最近她身体不好，阿青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都告诉她了，这次多亏你们两个见义勇为报警救人，你们可是阿青的大恩人。”
说着，她还朝两人挤了挤眼，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白笠理解地点了点头，推辞了几句，便顺势和林女士聊了起来。
沈留白盯着费青看了一会儿，视线最终落在她断掉的右手小指处。费青觉察到她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随机转开，手指也下意识地藏进了袖子里。
“还疼么？”
沈留白问她。
费青摇了摇头，声音细细的。
“不……不疼。”
“当时没考虑用手术接回去？”
“接不回去。”
费青又摇头。
“断的时间太久，神经都坏掉了。”
她叹了口气，神情郁郁。
“坏掉的东西，接上也会烂掉，没有用的。”
“吓，又说这话。”
林女士正端了一碗甜汤过来，听这的话头就心疼，偏又不能直接发作，只好把碗放在茶几上，闷闷地道。
“吃点东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心思重可养不好病！”
她动作有点急，力道没有掌握好，汤碗歪在茶几上晃了晃，眼看就要洒出来。费青下意识伸左手去扶，轮椅的位置十分不方便，最后还是沈留白出手才险险稳住。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部分汤水泼了出来，林女士起身去找抹布擦拭。
“谢谢。”
费青轻声道谢，伸出的左手很自然地收了回去，身体却下意识地远离洒落汤汁的地方。
沈留白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费青的脸上就露出了疲态。白笠很识相地起身告辞，林女士挽留了两句便送两人出门。走到门口的沈留白下微微侧头，透过玻璃门中的倒影，她正对上一道审视的目光。
是费青，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女性，双手自然放在身前，和刚刚同样的动作，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并不孱弱，眼神阴郁冰冷，嘴角微抿，充满了计算和评估。
林女士正忙着和白笠寒暄，完全没有注意到侄女的异样。
沈留白看到了，但她没有回头。
现在的局面，与之对视或者拆穿，并无任何意义。
她就这样走出了萧家大门，直到正午的眼光直射在身上，她的心情才恢复了一丁点温度。
这才是真正的费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