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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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成绩和成绩之后的代表着赛会记录和世界记录的标识之后, 整座场馆差点被尖叫和喝彩声掀破了屋顶。
不是观众们大惊小怪。
实在是太惊喜了！
一场比赛，先后上场的两位选手居然连续打破两次赛会记录和世界纪录？
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
尤其是，阿洛伊斯刚刚打破记录成功登顶, 可他的记录保持者名号居然仅仅到手几分钟，只一场自由滑的时间, 就再度被凌燃超越。
这是什么你追我赶的戏剧性发展？
观众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场所有支持凌燃的冰迷们都兴奋得跳了起来。观众席的东北角, 专程赶来的华国冰迷们直接就举着红旗开始用力摇晃。
要知道，在凌燃上场之前，他们想的还是，只要凌燃能拿到超过214的成绩，就能在总分上压过阿洛伊斯了。
至于自由滑就超过阿洛伊斯什么的, 他们压根就没敢想。
毕竟凌燃在r国站上自由滑的成绩才刚刚超过210, 比阿洛伊斯差了足足八分，这还是已经比华国站高出不少的成绩。
八分，都赶上两个三周跳了。
两个月时间, 凌燃就能在同一套节目上突破八分吗？
这怎么可能！
想想都觉得不太现实。
所以大多数人压根就没敢往这个方向想。
如果刚刚有人告诉他们，凌燃会在即将上场的节目里再度刷新阿洛伊斯刚刚创下的新记录, 即使是最支持的凌燃的骨灰级冰迷也会不敢置信。
但现在, 这个不可能的可能已经摆在所有人眼前。
他们不得不信，因为他们已经亲眼见证了奇迹的发生！
即使过往在凌燃身上已经发生过够多的奇迹，但大家伙还是很又惊又喜，喜悦如潮水般席卷所有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眉开眼笑, 欢欣鼓舞。
怎么回事，凌燃的节目他们都看了, 每一次都已经觉得够出色了, 已经做到极致了, 可下一次再看，居然发现他还能表演得更加精彩。
原来还能一次比一次更惊艳的吗？
大家伙甚至觉得自己的想象力都开始匮乏。
因为这真的是超出正常人想象的事情。
四个四周跳！
连续的、整整的四个四周跳，还是安排在同一个小节里的，紧凑得要命，几乎连缓一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其中三个都还接了连跳。
即使没有传出过凌燃膝盖有伤的消息，他们也没有人敢肯定凌燃能够全部好好完成。
在冰迷们的设想里，凌燃只要不摔，就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什么翻身，屈膝，不稳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能把这四组跳跃跳下来就已经足够证明少年的实力。
可现在呢？
凌燃不止完成了，还都拿到了很高的goe执行分！
明明刚刚才看过了比赛，大家伙还是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切感，而这种不真切感，在对上计分板上22352的超高分数时简直到达了顶峰。
冰迷大叔一阵眩晕，还是靠伯尼和袁思思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我们赢了？”他有点懵。
袁思思满眼泪花，“是的！凌燃赢了！不止是自由滑，他的总成绩也刷新了赛事记录和世界纪录！”
可以说，现在的凌燃，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冠军！
他成功地在本赛季的第一战，就展示出自己无可匹敌的绝对实力，成功坐稳了原本摇摇欲坠的王者宝座。
即使是本赛季有备而来，来势汹汹的阿洛伊斯也不能阻挡凌燃成为新任冰上王者的步伐。
这位华国才升组两年的东方少年明显有着与纤细外表不相符的可怕力量。
他甚至还不满十八岁。
一般花滑男单运动员的花期能延续到二十三四，凌燃至少还能在冰上再滑上五年。
他们还能再看凌燃滑上五年。
冰迷们光是想一想就要幸福得晕过去。
无数热切的目光投往等分区，投往大屏幕，现场和看直播的观众们脸上都带出如出一辙的兴奋笑容。
大台五套的直播间里，掐掉麦克风的邓文柏直接就趴倒在桌面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哭出了声。
班锐的眼里也闪着水光，用力拍了拍自己这个老搭档的背，“这只是大奖赛总决赛，本赛季的开端而已。”
接下来还有奥运会，还有世锦赛。
他相信凌燃一定会拿出更耀眼的成绩，所以现在有什么好哭的，华国男单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邓文柏当然也知道，他只是实在忍不住了。
自打本赛季开始，他从总局那边知道凌燃面临的种种困境，就没有一天晚上能睡个好觉的。
真的是愁。
又愁又难受。
他们华国多少年没有出过这种紫微星了？
谁还记得他们华国也曾经有男单拿到过世锦赛的金牌？
谁还记得他们华国也曾经拿满过奥运会的三个名额？
没有！没有一个人记得！
提起花滑，提起男单，就是e国m国，这几年r国的人才储备也渐渐上来了，在世界大赛里频繁出现。可他们华国男单运动员能拿得出手的有几个？
也只有一个明清元而已！
但明清元眼瞅着年纪渐渐大了，身上的新伤旧伤累积起来也早就到了该退役的关口，只是华国后继无人才一直咬着牙没退。
花滑单人滑没落，所以邓文柏在台里一坐冷板凳就是这么多年。
他甚至会被外派去干才来的实习生干得活，要不然那回青年组华国站上他也不至于得自己扛着摄像机去拍凌燃。
也就是凌燃的横空出世才让他重新受到台里重视，甚至能跟班锐搭档，干回老本行，可以解说凌燃每一场的比赛。
眼瞅着华国男单就要因为凌燃的存在被推到崭新的高度，就突然得知了凌燃因为发育关丢跳跃的噩耗，邓文柏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
这个赛季，眼睁睁看着凌燃在华国站，r国站的一次次失误，再加上总决赛前夕，凌燃的膝盖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邓文柏其实都已经做好凌燃再次失误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在阿洛伊斯近乎完美的发挥，打破两项纪录之后，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凌燃顶多拿到银牌的心理预期。
相信总局和冰协那头也已经准备好了各种鼓气安慰的文章。
可谁能想到，凌燃又一次地出色发挥，一举刷新了阿洛伊斯刚刚的记录，重新夺回了冠军的荣誉。
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欢喜？
邓文柏这是喜极而泣！
他趴在桌子上哭还不过瘾，甚至扑到了班锐的怀里，“班老师，凌燃赢了！”
班锐狠狠地拧了下眉，但目光落到等分区抱着柿子笑容灿烂的少年脸上，突然就多了几分耐心。
悠长的目光如有实质，穿过屏幕与网线，落在遥远的异国，落在那个一次又一次惊艳到他的少年身上。
下一次的比赛就是奥运会了吧？
你还能做得更好吗？凌燃？
班锐心底已经满是期许。
屏幕上的少年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亮晶晶的乌黑眸子就对上了一圈咔嚓咔嚓的摄像机。
媒体记者们都要乐昏了头，拼了命地往等分区涌，想要拍摄新鲜出炉的冠军的第一手消息。
就连换下冰刀的过程都会被闪光灯疯狂记录。
薛林远不悦地侧着身，试图给自家徒弟留下最后一点**，秦安山直接就摇着轮椅堵在等分区的入口。
但怎么可能堵得住呢？
被允许进场拍摄的记者其实并不是很多，但此时有九成都围在了凌燃身边，剩下的一层则是去堵阿洛伊斯。
“这么多人，赛方也不管管！”薛林远有点不满地嘀咕。
人这么多，堵得他们连后台都去不了。
凌燃却很淡定。
眉目沉静含笑的少年在不断响起，亮如白昼的闪光灯里镇定自若地擦脸，换鞋，然后擦刀，一连串动作都格外熟稔。
他认认真真擦拭冰刀的样子，就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珍视的宝物。
薛林远就在一边拿着冰袋替少年的膝盖和脚踝冷敷。
师徒两人默契地无视掉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
一直等凌燃换好了鞋，整个人都休息过来，才站起身往后台走。
有记者试图来拦，少年就微微一笑，用流利的通用语婉拒道，“赛后有记者会，我会出席，届时一定会回答诸位的问题。”
说这话的少年脸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浅浅笑意，没有被堵的不悦，也没有得胜的狂喜，清凌凌的目光扫过，看着就让人心里一静。
摄影师适时抓拍，连新闻的内容都想好了，嗯，不骄不躁的少年冠军？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让开一条道，目送着身量高挑纤细的新任冰上王者稳稳走远，忍不住与身边人窃窃私语。
“马上就是奥运会了吧？”
“凌要是再拿到奥运会冠军，天呐，他是不是就是最年轻的大奖赛总决赛冠军，世锦赛冠军和奥运会冠军了？”
“事实上，凌已经是最年轻的世界纪录的保持者了！”
“不愧是备受瞩目的花滑新星，他从升组之后就一直在大放光芒！”
这些议论不止出现在媒体记者们的交谈里，很快就随着比赛的结果传遍整个冰雪爱好者圈子。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次比赛的结果，所有人都在议论凌燃的名字。
但凌燃本人却很平静。
也不能说是很平静，只能说是非常平静，以至于薛林远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自家徒弟其实刚刚出现了失误，没有赢过阿洛伊斯。
他怀疑地看了眼手机，没错啊，冰协那头祝贺的报道都发出来了，凌燃再次夺冠的消息也已经在国内上了热搜，词条后面还跟上了一个“爆”字。
但奇怪归奇怪，他看着宁嘉泽和苏医生一起给凌燃检查腿骨，那点子奇怪就被担心给压了下去。
“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
宁嘉泽检查半天，也松了口气，他忍不住屈指叩了叩凌燃的膝盖骨，讶异又赞赏，“你这膝盖看上去脆弱，用起来跟铁打的一样，那么多跳跃下来，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动作就有点亲昵了。
凌燃下意识地缩了下，连眉梢都不自觉地飞快蹙了一下。
宁嘉泽也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刚刚节目里的一连串漂亮的跳跃带动了心绪，不由自主地对凌燃亲近了几分。
真的是很打动人心的节目。
他光是看过，就对凌燃生出不少好感。
宁嘉泽刚想替自己解释两句，就被冷峻青年挡住了视线。
霍闻泽突然走过来，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阿燃不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
宁嘉泽刚想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有意的，闻言也不解释了，算了算了，都是他的错好了。
可紧接着，他就看见青年高大的身子往下一弯，就将少年稳稳背在背上，长腿一迈，往外面走去。
宁嘉泽：？？？
这就是不喜欢肢体接触？
他怎么记得霍哥自己也是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的？以前在队里的时候，副队老郭酒后多搭了霍哥一把，好险被他下意识摔到地上去。
这也太双标了吧？
宁嘉泽好气又好笑，但还是跟着凌燃的教练和队医往外走。
霍闻泽的话没说错，凌燃其实是真的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只不过现在他的熟人渐渐多了起来，容忍度也高了不少。
但能这样背着他的，还真只有很少的人能做到。
除去薛教算一个，好像就只有闻泽哥了。
凌燃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就习惯了。
好像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他下意识把圈着青年脖颈的手臂紧了紧，靠近青年的耳边，“闻泽哥，谢谢你。”
凌燃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
他自己只是看上去瘦，体脂率是实打实的低，骨骼上覆着的薄薄一层都是肌肉，体重一点也不轻。
背起来一定很辛苦吧。
少年善解人意地体谅对方。
温热的呼吸在耳畔轻轻洒落，带着酥酥麻麻的热度，霍闻泽呼吸顿了顿，才将扶着少年腿弯的手往上抬了抬，勉强稳住语气，“没事。”
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小细节。
就连当事人之一都很快抛诸脑后。
凌燃也只是回住所收拾一下自己，很快就出席了赛方安排的发布会。
j国冰协办事体面也不体面，颁奖仪式还没有进行呢，就已经提前把记者会给安排好了。
他们也知道这回比赛广受关注，直接安排了一个足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会议室。
以至于凌燃一来到场地，就有点懵。
这么多记者，得提问到什么时候。
但来都来了，他拉开椅子坐到了讲台最中央，很快，阿洛伊斯和卢卡斯也各自落座。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有去年跟过世锦赛的记者们一瞧就乐了，这不就是去年世锦赛时的排名吗。
凌燃第一，阿洛伊斯第二，卢卡斯第三，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带变的。
记者们乐了一会，等赛方主持人宣布开始，就开始争取提问的机会。
提问凌燃的最多，问题也是五花八门的。
有一位来自f国的记者率先问出了技术向冰迷们都很关心的问题。
“凌，众所周知，你的自由滑节目中将后四组跳跃全都集中安排在了同一个音乐小节中，并且将4f+3t+2t的跳跃放在了最后。是因为你格外擅长菲利普跳，对它很有信心的缘故吗？”
格外擅长f跳？
凌燃眨了下眼，简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他最不擅长的跳跃就是f跳，其次是lo跳，最擅长的应该是t跳，亦或者是s跳才对，就算是a跳的掌握程度也比f跳要好很多。
要不然上个休赛季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狠狠地纠正自己的压刃问题。
他下意识想反驳。
但大概是等待翻译解说的间隙有点长，思维敏捷的少年很快就反应过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最先在所有人面前跳出的高级四周跳是4f的缘故，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最擅长的是f跳。
要不然怎么解释？
三个高级四周，他最先攻克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最擅长的跳跃吗？为什么反而是他最不擅长觉得最难的跳跃？
凌燃有一点为难，一时也不知道该这么解释。
事实上，就连阿德里安和伊戈尔那种在青年组就已经跟凌燃很熟悉，明明知道这位点冰跳和刃跳都能兼顾的同伴最不擅长的就是f跳的运动员，都在看完凌燃成年组的一场场比赛后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这叫不擅长？
都编排进三连跳了，还叫不擅长？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专业的运动员可最是知道，连跳的难度可比单跳高得多。
这就不得不说到花滑界的一个洗脑包。
就连很多追比赛多年的老冰迷都会误以为，连跳只是落冰后再度发力跳起就完事。顶多就是先前的四周跳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度跳起的过程有点费力。
但这样二次发力的跳跃在节奏感和观赏性上一定会大打折扣。
好的连跳，就应该像凌燃那样，落冰后只依靠原本的落冰速度再度起跳，连膝盖和手臂都不应该有再度起伏蓄力的动作，才会显得连贯又好看。
再度发力的那种，叫什么二连跳，直接就叫落冰后再度快速起跳好了。
这一点，凌燃一向做得很好。
除去失误摔倒的意外，他的每一次连跳都像是喝水一样的自然流畅，落冰后膝盖的弧度完全就没有变过，紧接着就顺着原本的惯性再度跳起。
要不然，他的连跳也不会总能拿到很不错的执行分加分。
阿德里安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心生动摇。
如果不是很擅长的跳跃，他们根本不会编排进连跳，要不然一失误失误两个三个跳跃，这谁能受得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惯性思维。
其实很多运动员甚至就没想过一定要把自己不擅长的跳跃攻克下来。
毕竟在凌燃升入成年组之前，谁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想要靠近领奖台，居然需要在一场节目里编排进四个四周跳。
明明不久之前，高级四周还处于有一个就很不错，有两个就是锦上添花的状态。
谁也没预见过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来自华国的卷王异军突起，将自由滑带入到高级四周跳遍地跑的时代。
不少观看这场直播的运动员们一想到这里，就恨不能钻进屏幕，掐住这位东方面孔的小运动员死命摇晃。
给大家伙留点活路行不行！
能不能别这么卷！
但他们不能，所以他们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上唇红齿白，俊秀清润的少年扶正自己面前的话筒，开始回答记者的问题。
凌燃也是纠结了一下才决定实话实说。
毕竟这种事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感谢您的提问，但我可能需要先声明一件事实，那就是，我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后内点冰跳。事实上，f跳是我觉得难度最高的四周跳跃。”如果除去阿克塞尔四周半的话。
少年一开口就否定了大众的普遍认知。
记者们登时就愣住，可马上就兴奋起来。
嘿，他们就说呢，发言没有爆点的话，就不是凌燃了。
语出惊人简直就是凌燃的自带标签。
也是他们很喜欢采访凌燃的原因。
不少人都坐直了身，期待着凌燃接下来颠覆大家伙想法的回答，也有些懂行的记者兼冰迷立刻就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但台上坐姿笔挺的少年眉眼含笑，神色自若，看起来就格外令人信服。
他们只得静下心来，目光注视着台上好像一直在闪闪发光的身影。
凌燃语气平静，“正是因为最不擅长后内点冰跳，我刚刚在青年组开始比赛的时候，几乎很少在节目中安排3f的跳跃。”
这是摆事实了。
有从凌燃青年组追到现在的记者们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那时候还私底下讨论过呢，凌燃是不是不擅长3f。
只不过时间久了，再加上凌燃的4f时不时就出来亮个相，他们都快忘完了。凌燃的这句话很快勾起了他们的回忆。
最开始提问的记者却更迷糊了，所以，凌燃是把自己不擅长的跳跃安排在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位置？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凌燃是疯了吗？
就连原本备受冷落，无所事事的阿洛伊斯和卢卡斯都把目光转了过来，两双底色不同的眸子里写满如出一辙的困惑。
摄影师也意识到少年接下来的回答会在冰雪圈子里引起轩然大波，按动快门键的手指就没有停下来过。
“咔嚓咔嚓——”
快门声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凌燃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好像浑然不觉自己刚刚丢下一枚重磅炸弹一样继续自己的回答。
少年的嗓音清朗且纯粹，咬字清晰，“但正是因为我并不很擅长4f跳，所以才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将这个跳跃打磨到最好。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全五种四周跳，所以4f跳对我而言是必须要攻克的难关。
我想，没有什么比将它放在正式比赛中最重要的三连跳位置，更能激起我对于挑战它和拿下它的强烈决心。”
什么，挑战的决心？
把4f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是为了激起他挑战4f的决心？
啊这？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越难越要上吗？
所有人都被这段话的内里逻辑惊呆了。
这是什么鬼逻辑！
正常人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不应该扬长避短吗？再不济也要尽力降低失败可能带来的影响。
怎么听凌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正是因为他不擅长，所以他才要把这个跳跃放到更重要的位置，更要做到最好？
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记者们再一次被少年与常人迥乎不同的逻辑和想法震了下。
紧接着，就被凌燃脸上飞快闪过的自信笑容迷了下眼。
少年语气平缓地继续说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结果也如在坐的诸位所见到的那样，我在上个赛季成功地拿下了它。虽然这个赛季有些波折，但在今天的比赛里也算是勉强达成了效果。”
勉强达成了效果？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确实这样。
可这话怎么就听起来就一股子凡尔赛的味道呢？
尤其是想到凌燃的那个三连跳跃拿到了goe+281的高分。
在坐的不少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就连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阿洛伊斯都忍不住酸了下。
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就不怕这话说得他跟卢卡斯几人一起抱个团，等记者会结束之后套麻袋揍他一顿？
阿洛伊斯忍不住跟卢卡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品出了相同的柠檬气息。
而收看直播的运动员们只会比他们还酸。
什么叫勉强？
goe+281的跳跃还叫勉强的话，他们是不是不用活了？
这是什么可怕的卷王发言！
但记者们不是运动员，所以他们也只愣了下就抓住凌燃的话头开始接下来的提问。
抢到提问机会的记者脸色发红，“所以凌，你说自己的目标是五种四周跳，也就是说，你以后很有可能会在节目里编排进全五种四周跳吗？可以泄露一下你的规划里是否有关于这方面的打算吗？”
这个提问一出，不少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凌燃。
主要是大家其实都很好奇。
毕竟凌燃已经掌握了四种四周跳，唯一没有跳出来的是lo跳。
但从凌燃刚刚的发言来看，他最不擅长的跳跃是f跳的话，是不是说明，lo跳对他而言比f跳要简单的多。
既然如此，他们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有朝一日能在一场自由滑里欣赏完全五种四周跳？
只要这么一想，在场的和观看直播的不少人都心神荡漾起来。
这个想法也太疯狂了！
想想看，在一场比赛里就上全五种四周，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其中的难度想想都是爆炸级别的。
但不得不说，这个猜想也是真的很迷人。
观众们总是渴望看到超出他们常识和认知的表演，渴望看到运动员冲破人类想象力都难以企及的极限。
所以，凌燃有这个打算吗？
凌燃当然有。
虽然这样的编排的确很不划算就是了。
如果能掌握五种四周，按照滑联公布的裁判技术手册规定允许的重复次数，一场节目里上全五种四周，说不定反而没有重复高分跳跃来得划算。
但对于想要追逐更高难度的运动员而言，这个挑战真的很吸引人。
至少凌燃是真的被吸引住了。
他也不避讳，等那位记者落座后，就开始自己的回答。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
这一句话就震得记者们耳畔嗡嗡作响。
“我也一直在练习4lo的跳跃，近来有了新的感触。”
这是第二句炸弹。
“练习4lo，其实是很不划算的一件事。”
凌燃其实心里很清楚。
少年对花滑的历史如数家珍，“第一个3t的跳出，到第一个4t的跳出花费了24年的时间；第一个3lz的跳出，到第一个4lz的跳出花费了49年的时间；而第一个3lo到第一个4lo则花费了64年的时间。”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4lo更难跳？
记者们感觉自己像是被台上年纪不大的少年带着思绪走。
凌燃却没有自己已经带走话题的自觉。
所以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说起心底的真实想法时，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上扬着，眼瞳里更是盛满了点点闪烁的星湖。
“4lo的分数没有4lz，4f高，跳跃的难度却丝毫没有下降，甚至因为单脚起跳的姿势和发力方式的缘故，4lo的训练更危险，更容易造成腰部和肩部的损伤。”
“练4lo真的很不划算。”
“可即便如此，也有人会孜孜不倦地追求，在间隔64年后成功跳出了它，并将它带到正式的赛场上。”
凌燃也意识到自己的跑题，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话题重新带了回来。
“运动员的一生本来就该追求更高的难度，更艰险的挑战，从而将更完美更让人吃惊的优秀节目带到所有观众们的眼前。
我有挑战自我的想法，并且也会一直奔走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
所以全五种四周跳的节目，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之一。”
凌燃的语气充满向往，“终有一日，我想我一定会将自己都觉得满意的节目展现在某一场比赛的冰面上。”
像是已经看到未来梦想实现时的场景，少年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红了下耳尖，“希望到时候大家也会关注并喜欢我的节目，谢谢你们。”
很真诚很纯粹的语气，甚至让不少记者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没办法，追梦还大胆说出来的少年谁不喜欢，他们都喜欢，这种少年人阳光又自信的样子真的是太讨人喜欢了！
就连阿洛伊斯都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当然了，赞许归赞许，他是绝对不会再挑战什么全五周。
他可是明年就打算退役的人，这种拼死拼活的事，还是交给凌燃这种小年轻去好了，反正被卷死的也不是自己。
阿洛伊斯隐晦地看了一眼卢卡斯，目光里满是同情。
卢卡斯接收到这种讯号，脸都快绿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早生几年好不好，谁会想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撞上凌燃这种小魔王。
不，以凌燃现在的成长速度，他很快就是大魔王了。
卢卡斯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和西里尔他们鞠了一把同情泪。
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
大约是也察觉到亚军和季军太受冷落，有记者就冲着阿洛伊斯发问了，只不过这问题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阿洛伊斯，你在这个赛季显然是准备充分，带来的节目也成功刷新了世界纪录和赛会记录，但最终还是输给了凌，你有什么想对凌说的吗？”
火药味十足的话题，甚至有引战的嫌疑。
但阿洛伊斯素来以风度翩翩的绅士品行著称，自然不会轻易被这种话刺得失了风度。
他扶正一直没有使用过的话筒，先看了眼凌燃，那双蓝灰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凌这一次的节目很棒，他在冰上挑战自我的样子就像是奋不顾身的战士，我很高兴能与他在同一个竞技场里相遇，并且成为彼此的对手。
虽然这对我来说的确有点不幸就是了。毕竟如果没有凌的话，这块金牌十有**还是属于我的。”
不少记者都被这个幽默风趣的回答逗笑。
就连凌燃都忍不住弯了弯眼。
阿洛伊斯成功活跃了气氛，也笑了下，可很快，他就收起了这个笑，整个人的气场都为之一变，变得认真且严肃。
再温和的前任王者骨子里也有血性。
最高的领奖台只站得下一个人，这是所有向着冠军发起冲锋的运动员心里都很清楚的事实。
温和青年看着凌燃，眼里有敬佩有忌惮有欣赏，更有被彻底挑起来的浓烈战意。
“但是凌，一次的输赢并不能说明什么，下一次的奥运会上，我一定竭尽全力。”竭尽全力把金牌从你手里夺回来。
我们是朋友。
但只要还站在这片竞技场上，我们就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哇！
阿洛伊斯居然破天荒地放狠话了！
他是被凌燃激得主动发起挑战了吗？
所有的记者都兴奋起来，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凌燃，想要知道被挑战的少年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而凌燃也不负众望，他看着阿洛伊斯，眼里的炙热光芒一点也不逊色对方。
“我也很期待与你的对决，阿洛伊斯。”
我也想要那块金牌。
既然如此，那就在奥运会上见吧。
少年与青年对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话外之音。
他们笑着，交织的目光里却充满刀光剑影，谁也不肯服输。
这是属于他们的骄傲。
原本还遮遮掩掩的王位之争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记者们都激动得要疯了。
这这这，不用说了，今天明天的头版头条都有了！
摄像师疯狂地将镜头往对视的两人身上招呼。
只有一旁被落下的卢卡斯觉得分外的寂寞。
他觉得自己好像格格不入。
是不是一会还要领奖？
因为脱离俱乐部最近格外拮据的卢卡斯魂游天外，已经开始盘算拿到的奖金先支付哪一笔账单才好。
记者们却还意犹未尽，有人提了个比较接地气的问题。
“凌，可以问问你最近的打算吗？近一个月的那种？”
凌燃顿了顿，外放的气势一收，回答也很接地气。
“先回国，然后参加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记者们点点头，然后都愣住了。
什么？
期末考试！
冠军也要期末考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