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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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忽然出现在屋中的玄衣侍卫着实让柳素吓了一跳，李彻的确身边高手云集，不仅他自己会像个幽灵一样随意出现在别人房间，就连他的手下也是如此。
只见那人在李彻耳畔说了几句，又低声道：“她出宫了，属下已经派人继续跟着。”
李彻轻轻摆指，便见那侍卫又忽然闪身消失在屋子里。
柳素此时仍旧昏沉，也没听清说了些什么，只一双眸子不住的打量着上面。
吉笙自出了太医院便拿着凤延宫的腰牌出了宫，暗卫远远跟在后面，直至见她走进了烟花巷中的明月楼。
此时正是白天，楼中寂静无声，吉笙捏着衣袖忐忑的走上二楼，驻足在一间‘水中月’的房前，轻轻叩门。
房中隐约传出琴声，叩门声响起，琴声忽止。
“吱呀——”
一个身着缃红色纱裙，媚眼如丝的女子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屋中焚着不知名的香，让人闻着熏熏欲醉，淡紫色琉璃纱帘后的榻上，斜倚着一个容色阴柔的少年，屈膝搭肘，另一手半撑额头。
一身月白间孔雀绿的云纹紧身衣袍，衬得眉眼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少年微微睁开眸子瞧了一眼，复又合上，薄唇微张。
便见身旁的舞姬拿起一枚红果递了过去。
吉笙捏着袖口深吸了口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八皇子。”
李衍微微动了动手指：“嘘。”
沉稳的琴音复又响起，吉笙咬着唇瓣，眉目间流露出焦急，继而又道：“八皇子，奴婢……”
未待她说完，李衍便慵懒的开口打断：“我知道了。”
随即微微抬眸半坐起身子：“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其他的，就安心吧。”
吉笙目光游移着，双拳紧握，眸中显然流露着害怕。
她曾是番夷小国国王的女儿，多年前番夷向大豫朝拜，父王一眼便爱上了那个一舞动明都的郡主，遂向先帝求亲。
先帝本已许诺将长平郡主下嫁，可自父王大豫迎回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自那后，父王相思成疾日渐消瘦，王兄逼宫篡位，还要将其他兄弟姐妹赶尽杀绝。
她在叔叔的保护下逃出王城离开番夷，可谁知追兵一直跟着她来到明都。
是八皇子自刀下将她救出，她将自己的身世讲给他听，而他也许诺助她报仇。
在他的帮助下，她一步步从青楼舞姬变成了腾亲王的小妾，也一步步成为了长平郡主信任的人。
为此，她接近顾及梦，向他讨来药膳的方子，又将少剂量的云胡花粉掺杂其中，送给李颜调理身子。
是她杀了李颜。
自那以后，她诈死离开了腾亲王府，又在李衍的帮助下到凤延宫为皇贵妃当差。
为了报答李衍，她答应为他除掉腾亲王。
于是她找到顾及梦，向他告知，李颜向先帝悔婚之事，让腾亲王深觉有辱门风，李颜一直处在这个阴影之下不能自拔，遂决定这样自杀。
为了使顾及梦相信，她甚至还找人伪造了李颜的绝笔信。
顾及梦对李颜的感情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他相信了这一切，并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腾亲王头上，不惜冒着诛九族的危险，给腾亲王下毒。
如今柳素云胡花中毒一事三皇子要彻查到底，那势必会查到顾及梦头上。
她唯一能保住顾及梦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相信，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李衍的话她已全然明了，她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求他救顾及梦一命，不过一死而已。
随即匐地对李衍深深一拜，便离开了明月楼。
暗卫未曾进到明月楼中，也只能将吉笙的动向告知李彻。
此时的李彻尚停留在流霜阁中，柳素早已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明月楼对李彻来说并不陌生，若说它与宫中哪个人有关联，那一定是李衍。
他鲜少回宫居住，整日留宿于秦楼楚馆，而最常去的便是这家明月楼。
难道她是李衍的人。
李彻瞧了眼正在熟睡的柳素，眸光中闪过一抹思虑，随即拂衣出门轻声道：“传顾太医到未央宫。”
“是。”
随侍应声而去。
自吉笙走后，顾及梦便心神不宁，他倒不怕自己做过的事会败露，只是恐怕要连累吉笙了。
他却又哪里知道，从头至尾，吉笙不过是在利用他的痴心罢了。
未央宫的大门这是他头一次进，整个皇城中怕是再也找不出这样第二个玄柱金漆的宫殿了。
李彻的传唤是他早就有了准备的，可一迈进这肃穆冷清的宫门，他心里又不免慌张起来。
一进大殿，阵阵凉风便拂面而过。
李彻负手站在窗前，听得顾及梦的脚步声一点点走近。
“微臣拜见三殿下。”
空荡的大殿寂静无比，似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顾及梦跪在地上未敢抬眸，只静静的等待。
良久，李彻方才开口，语气平淡如水。
“你可知罪。”
顾及梦敛着眸子，沉寂片刻，沉声回道：“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李彻微微敛眸，一身玄青金丝蟒袍衬着本就俊毅的五官，仿若多了一抹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顾大人身为大豫朝臣，与番夷人私交甚深，不知对此作何解释。”
番夷二字让顾及梦心尖微颤。
三皇子怎么会知道吉笙是番夷人？
顾及梦定了定神，继而又听李彻道：“早年番夷陀长向大豫求娶长平郡主未果，欲发兵来犯，以致番夷国内乱四起，生灵涂炭。如今顾大人又串通番夷人乱我朝纲，毒害我大豫皇亲，其罪——当诛啊。”
听着李彻不紧不慢的说着，顾及梦不禁呼吸渐促，用力的攥着衣袖。
他不怕承担死罪，只是不知何时，心中竟也不能放下吉笙，若因他的私心牵连到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顾及梦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回道：“殿下说微臣毒害皇亲，可有证据。”
李彻拿起桌上的信笺和药包丢到顾及梦面前，缓声道：“顾大人自己开的药，难道忘记了吗。”
自柳素与他提及要查清腾亲王死因之时，他便派人到腾亲王府将腾亲王曾服用的药方、膳方与剩下的药包一并取了来。
他因常年与刀剑为伍，自有随身的医师，除了与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外，这深宫里的任何人他都无法信任。
他曾让医师瞧过，这些方子并没有问题，可药膳包中却多了一味叫做‘池梨’的药材。
此物物产于西南之地，状若‘黄芪’，与性温药物相克，同食会使人脏器衰竭。
若非他身边的医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单凭宫中的太医是无法识别的。
顾及梦拿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当初为了给李颜报仇，他本就没有想过给自己找什么退路。
他将药方紧紧攥在手中，声音有些沙哑：“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他人无干。”
“殿下。”
忽而暗卫自门外走进，将一纸信封递到他手中，继而回道：“吉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