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欲速则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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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速则不达,都是失败后的经验之谈。
范澄喻翻模很少失手,可这次的烟花连第二道程度都没过去,在浇硅胶模的时候就坏了。奚凝霜和他一起看着断了的硅胶模,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一个没有经验说不出个一二三,一个因为失败,急躁、懊恼。
“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奚凝霜开始安慰范澄喻,范澄喻却笑得苦涩。
奚凝霜突然想起他们烧的琉璃镇纸已经进入降温阶段,拉着范澄喻问出来后能不能让她自己拆石膏,范澄喻心知她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心情仍然低落,不想辜负她的好意,暂不提烟花模的事。
人,最怕的就是心魔,一旦有了心魔,想驱除它,总要经历几番挣扎。范澄喻的心魔一天天在他心里长大,不是那个烟花的作品,而是对成功的渴望。
奚凝霜发现范澄喻最近画图稿特别勤奋,各种各样的造型在他的画案上出来,她有时候问他想示,他也不说,只说是偶尔想到了就画下来,至于最后做成什么,还没有想好。
自那天之后,奚凝霜感觉到范澄喻好像变了,她还说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变了。梁慧规定奚凝霜每天傍晚就要回家,奚凝霜发现范澄喻好像夜里一直在赶工,反正每天早上到老宅都能看到点新鲜的东西。后来,她觉得范澄喻大概是因为新图册的影响有了创作的灵感,就没再深想,两个人只管聊着那些新的创意和设计。
奚凝霜终于赶在她上班之前,等到自己亲手做的琉璃镇纸出炉了。范澄喻把烧好的琉璃拿出来,白色的石膏模包裹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只是从所剩无几的琉璃料上看到清透的透明色,还有几丝墨似的流痕,奚凝霜已经安奈不住兴奋。可手里拿着小锤子又不知如何下手,转了几圈,跺着脚说:“算了,还是你开吧。”说着把锤子递给范澄喻。
“怎么?不敢了?”范澄喻没有接,打趣她。
奚凝霜还真是不敢,她怕她这一锤子下去,她的宝贝也跟着碎一地,每次看范澄喻开模,她都是心惊胆颤,然后又看着那些漂亮的琉璃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但那是范澄喻开模,轮到她自己动手,她还真是不知怎么控制轻重。范澄喻曾经告诉过她,一般的力度在击碎外面的石膏模的时候不足以击碎琉璃,听是听懂了,真要下手,还是不容易,这大概就是经验之别。
范澄喻拉过她拿着锤子的手,连着她的手和锤子一起,敲向石膏模,吓得奚凝霜闭上了眼睛,“啪!”“啊!”
撞击声和奚凝霜的惊叫声同时响起,石膏模敲上去闷闷的。没听到那种清脆的碎裂声,奚凝霜缓缓睁开了眼睛,半张着嘴看着眼前的石膏模上出现的裂痕,紧张得几乎窒息。
雪白的石膏模里包裹着雾白色半透明的琉璃,不像别的琉璃能露出色彩,不清楚得难以分辨,范澄喻拉着她握锤子的手再次抬起,又敲上去,这一次奚凝霜能感觉到范澄喻所用的力度,一边用力,一边收,这样敲在石膏模上不会有太重的延伸。她明白范澄喻的用意,细细体会那种力度。终于一丝墨痕出现在眼前,奚凝霜就忍不住更加兴奋了,“看到了,看到了。”
“翻过背面再敲。”范澄喻轻声说。
此刻,范澄喻站在奚凝霜的身后,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环绕着她身体放在桌案上以便发力,所以,奚凝霜整个人都站在他的怀里。刚刚的注意力都在琉璃上,此刻,他能感觉到她的体香,她亦是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瞬间两人心跳加快,奚凝霜不敢再动,也没有躲闪,范澄喻本能地想放开她,却又有意地没有放手。就这样停了几秒钟,两个人竟然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最后,奚凝霜借着翻石膏之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范澄喻怔了一会儿,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他不想再躲避,站在那儿没动,静静地看着奚凝霜。
“啊,太神奇了!”奚凝霜刚刚的心悸转瞬就被看到她的琉璃处女作的兴奋代替,渐渐露出全貌的琉璃镇纸很快出现在眼前。作为一件作品,实在不算完美,但作为奚凝霜的第一件作品,足以带给她莫大的欣喜。
“师傅,师傅,你快看,真的好神奇哦,真的有墨痕啊!”奚凝霜兴奋得语无伦次。她已经习惯地叫范澄喻师傅,范澄喻过去听这两个字还很自然,此刻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还要把底部切割一下,这个我来吧。”他担心奚凝霜这道程序掌握的不好,会受伤,也担心她的处女作被她一个失手切坏了。
奚凝霜与范澄喻的心思相同,这一次她放弃了争取,因为她太珍视这对琉璃镇纸了,它们在范澄喻的手中很快被切掉了那些多余的部分,一对雾白中带着墨痕的琉璃镇纸在奚凝霜面前时,她竟然激动得眼含泪水。
“虽然它们不完美,但我终于走近它们了。”她把那对琉璃镇纸拿在手里对范澄喻说得别有深意,声音因那份感激而柔软。
奚凝霜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杏仁眼,每当她眼含笑意的时候,就像半个挂在天边的月亮,清澈而又明亮,这一刻那里在噙着一汪水,更加闪耀动人,就像那些明澈的琉璃。
“会很苦。”看着这样一双眼睛,范澄喻的心也被融化了。
“谁让我为它着迷呢?”奚凝霜目光炯炯地看着范澄喻,二人对视许久,许久……一切尽在不言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体会。
接下来还需要抛磨,水洗,奚凝霜一刻都不想耽误,当初他在王再山那学徒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待遇,都是自己跟在师傅屁股后面学,不敢打扰师傅的正常工作,看不懂了,还要问问师兄弟,动脑去琢磨,哪像现在,他手把手地教着奚凝霜,一会儿怕她伤着自己,一会儿怕她拿不动,这事里的感情不一样,做法都不一样。
奚凝霜也没去顾忌什么亲疏远近,她那颗心都在她的宝贝上,恨不得当天就能看到完美的作品。不过,做工艺品由不得心急,耐心是第一条件,她打磨了一会儿就问范澄喻是不是好了,她对打磨效果还没有具体的概念。
院子里有个喷沙机器,四方铁箱子大概比人高一点,前面有一个玻璃门,左右对称的位置各开两个圆洞,里面接着两条皮袖子正好能让两只手伸进去,箱子里面是细如面粉一般的砂,是专门用来打磨琉璃的,人在外面从玻璃门向里面看,喷沙的工序在箱子里面完成。奚凝霜的胳膊比范澄喻短,站在机器面前要掂着脚,范澄喻就去帮她搬了一块厚石板垫在脚下,就差这么一点,奚凝霜操作起来就轻松很多,她冲范澄喻憨笑表示谢意,转过头认真地喷沙,一系列操作都在范澄喻的指导之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