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时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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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涛脸憋得通红，终究还是不得不开了口：
“这事儿确实都怪我，是我一时糊涂、贪财好色，才搞到现在这个难堪的局面。”
果然，根据李涛的交代，他不仅早就预判了这次危机的发生，甚至连危机本身，都是他自己“抽水”造成的。
“抽水”是梅州方言，意思是在工作中吃拿卡要和捞回扣。
半年前，经商场上的朋友介绍，一家初创型数控公司“瑞和”找到了李涛，明确表达了想要承接“胖达食品”生产线可视化项目的意愿。
这，当然是一块“肥肉”。
“胖达”的多条生产线主要是从德国进口而来。中方工作人员在上手操作之前，都需要先接受一定时长的培训，并且定期更新或修改数据参数，以便实时保障生产线的正常运作。
随着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胖达”也在寻找更加优化的方案。
而“瑞和”作为一家新兴的信息技术服务公司，主营业务就是控制系统的可视化。简单说来，就是把连接德国总机的实时监控和需要人工手动输入的数据参数，通过自动匹配技术，全都集合到一块笔记本大小的触屏上。
触屏自带全新的中文界面，可以实现直观的、傻瓜式操作。这样一来，不仅各个环节能够一目了然，员工们的操作门槛也被削平了。
乍一听，这的确是个好方案。
只是？这家公司成立才短短一年多，没几个拿的出手的成功案例。根本就不具备与“胖达”这样的大型企业合作的资格。
面对“瑞和”的各种“承诺”与示好，久经沙场的李涛起初也是毫不动心、各种婉拒。
直到对方使出了“美人计”。
“李总，这是我们公司重新修改过的方案和报价，麻烦您抽空再看一看吧。”
这个身材婀娜的女销售年轻漂亮，很知进退。对李涛倒也不步步紧逼，而是低眉顺眼、秋波暗送的向他讨教，争取提报新方案的机会。
李涛已经与妻子分居快两年了，基本上走到了离婚的最后一步。
剩下的事情不用多说，“糖衣炮弹”和“美人计”同时奏效。再加上“瑞和”的方案看起来的确可行，被迷惑了心智的李涛终于决定“牵手”这家公司。
他在内部材料上动了手脚，虚报和美化了“瑞和”的资质和技术能力，成功获得了总部的批复。
“促成这件事，你能从中挣到多少？”廖捷问。
“公司每个月要支付15万的技术服务费，一年下来，也就是一百多万。扣税之后，我拿一半。唉~”
说到这里，李涛重重的叹了口气。
经济上，蔡衍和“胖达”待他不薄，他犯不着为了这五斗米折腰。正如他自己所说，色令智昏的成分更大一些。
“蔡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他知道有问题，还同意你继续瞒报？”廖捷又问。
李涛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不不。其实一开始，检查出来有问题的产品并不多，菌落数都还没有超出国家标准。我就先通知了“瑞和”派人过来检修。他们说....用电脑修正一下参数就行了。”
呵，显然结果不是这样。
调整了几次之后，故障变得越来越多。生产线的除菌和温度控制，都出现了异常。问题才开始严重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顾新城轻哼出声，“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早晚都是瞒不住的。如果能够选择及时停止生产、销毁超标产品，也不至于把自己和“胖达”，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涛双手抱头，懊悔不已。
顾新城说的没错，可他又哪里来的勇气去坦诚一切呢？
那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联同“瑞和”作假的黑幕啊。
他也很清楚，以“瑞和”的体量，根本无法赔偿这次的损失。更不用说，对方还先自乱了阵脚。
几个主要的负责人趁“胖达”总部尚未对他们发起诉讼，就先套现跑路了。连同那个美丽的女销售，也人间蒸发了。
剩下李涛自己日日百爪挠心，还得安抚住公司内部的质检员跟他一起作弊。
“两位警官，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公司的问题肯定是我做错了，我混蛋我认。但蔡总的死，真的跟这没关系。我再怎么蠢，也不会干那种掉脑袋的事儿！”李涛激动的说到：
“更何况，蔡总已经给了我机会。他虽然严厉的责备了我，但并没有报警把我交出去。而是给所有的经销商打电话，请他们尽快先将有问题的几个产品下架，挂上“售罄待补货”的标识。而且，在他的授意下，我们已经跟德国厂商取得了联系，他们的技术员会加紧飞过来重新调试操作系统。”
听到这里，顾新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之前对警方隐瞒这件事，就是怕我们怀疑到你的头上？”
“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蔡家母子，况且？我也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暴露了。”李涛答道。
李涛的这本解释听起来倒是情真意切，但事实未必就是如此。
警员们立刻前往了他的家中以及办公室，搜查可能的作案工具及痕迹。
可最终证实，李涛的生活和工作轨迹符合他的供述。
之前，市商业促进会之所以临时取消了与“胖达”的既定会谈，也是蔡衍亲自打的推迟电话。
看来，他的确是有心包容了李涛的错误。这样一来，李涛的杀人动机也就不成立了。
李涛的嫌疑，暂时被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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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市开埠二十多年来，很少发生绑架案。
一是，这里虽然富庶，但整体城市面积和经济体量还不能与超一线的大城市相比；真正称得上大富豪的，也不如北上广深那么多。
二是，本地像蔡衍这样身家的企业家们，要么行事低调，要么就聘请了专业的安保保驾护航。
罪犯如果不具备相当的作案能力，很难突破这样的防守。
但也不能怪蔡衍过于掉以轻心了。
他的大部分行程都集中在市中心，且都有人陪同。回程航班也安排在下午。
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谁又能想到会出事儿呢？可即便是这样，凶手竟然也能顺利的将他从机场带走？
警方不仅倾向于认为，这人应该与蔡衍熟识，而且他的反侦查能力不是一般匪徒能够企及的。
照理说，仔细摸排、调查蔡衍的人际关系后，嫌疑对象应该很容易被锁定。
可碧波、梅州两地的警方忙活了两天，都没能找出符合罪犯特征的嫌疑人来。
调查再次陷入了焦灼。
第二天一大早，蔡家大儿子蔡鑫赶到了碧波。
公司丑闻让他焦头烂额，不得不把行程往后延了半天。
对于梅州人来说，客死异乡是他们最为忌讳的一种死法。
按传统，如果三天内遗体不能回乡落葬，那么故人就来不及找到回家的路了。
这虽然只是一种老旧的文化传统，但却让蔡家人更加心如刀绞。
来到碧波后，蔡鑫直接赶到殡仪馆见了父亲最后一面，便迅速安排好遗体的火化。
他们还要乘着天黑前，将蔡衍的骨灰带回梅州。
临行前，他不忘母亲的叮嘱和廖捷的邀约，借道往碧波警署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