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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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呼出。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欣喜，反而抓紧了魏迦陵的手，扯出一个笑道：“我不想死了，你将我拽上去。”
魏迦陵听后明显怔忪了一下，连过多的思考都觉得多余，笑了笑后依然用一副慢了半拍的语气道：“殿下的把戏太拙劣，在我面前还是收一收的好。”
明月心头一凉——没想到这人这样聪明，竟然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又泄了气——赤征是替萧潋开路的角鹰，只能判断现在他人在路上。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还能不能赶在她掉下去之前到，明月的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而不远处的魏濯缨看到公主和父亲一起掉了下去，整个人早就吓出了魂儿，下意识地便想哭上两声，又觉得不大吉利。
然而听到峭壁那处像是有人在说话，靠近了细听却发现是父亲和那公主的声音。
魏濯缨大喜过望，将头往下面一探，果然瞧见父亲正一手拽着伸出来的树枝，另一手拽着公主的手腕子。
魏濯缨不敢高声说话，恐怕惊到了他们后俩人再一起掉下去。
“父王！父王！”他低低地唤道，“儿去喊九卫来将你们拉上去？”
魏迦陵一张口说话便会使出去一分力量，所以他只“嗯”了一声，示意魏濯缨去唤人。
魏濯缨得了指示后，赶紧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往回跑。
明月心道这魏濯缨看着比瓜瓜年岁还小，却比瓜瓜聪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若是瓜瓜在这，肯定就伸手想要将人拉上来了。
要么说富贵人家的教育好呢，看看魏迦陵带出来的孩子，再看看步凌虚，直接高下立判。
然而此时她却顾不得太多，眼看着魏迦陵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已经没了血色，甚至在颤——他力气再大也毕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单手抓着树枝另一手还抓着一个人，实在是难为普通人。
人总是这样，若是直接掉下去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可一旦有了求生的苗头，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就舍不得死了。
明月道：“要不你拉我上去？这样咱俩都得完。”
话一出口明月便有些后悔——这人是个性情乖张的疯子，不知道她这番话会不会让他有什么新的奇怪想法，譬如“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
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魏迦陵眼皮一颤，突然扯出一丝笑来，轻声道：“也不错…”
明月心头一阵恶寒——怎么死都行，可千万不要同他死一块儿。听说死在一起的男女俩人下辈子就要做兄妹了，她可不想下辈子还碰上他。
这辈子碰见他已经够倒霉的了。
说归说，魏迦陵依然没有放手，还是紧紧抓着她，俩人一起干耗着。
明月努力地仰起头看向跌落的地方——那一处的木栈道已经塌了一大片，怪不得他上不去呢。
人再厉害总有个度，这个度便是不能超过普通人的范畴的度。
眼下要么指着魏濯缨带人来，要么指着萧潋带人来——看上去似乎前者更靠谱一些。
不知何时赤征已经不见了踪影，料想是回去报信了。
可若是萧潋来，便又遇到了一个难题——她是肯定要救的，那么魏迦陵呢？
如果将他也拉上来，那么大家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斗；如果不救他，他一生气，撒手了俩人一块掉下去了怎么办？
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同他死一起的明月有些烦躁，人一慌脑子就乱，一乱就容易瞎想。刚刚还怕得要死要活，眼下有个作伴的倒也没这样怕了。
于是明月一直在嫌弃和有人作伴中来回拉扯。
她突然张口道：“你要么现在就松手，要么咱们上去后你放我走吧？”
魏迦陵没回答她，只是力气约摸已经耗尽，死死地咬着牙不撒手。
明月是被抓着的那个，没有费多少劲，是以还能够继续劝说。
“你想，万一咱们就这么掉下去了那么都得死。”她道，“死了就都没了，相当于你依然没有得到我，这跟咱们上去之后你放我走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弯子碰上个脑子不好用的便会被绕进去，可惜魏迦陵不是脑子不好用的人，压根就没采纳她的提议。
明月又道：“你这是何苦。如果咱俩一道掉下去了，下辈子就要做兄妹。蔡跳跳有一本书叫《我和我的暴虐兄长》不知你看过没有？约摸就是那种的，狗血又煽情…”
她还没说完的时候便看到魏迦陵难得露出了一丝眼白。
这人是在朝她翻白眼？明月心道。
山上林木葱葱，可惜是全是死物，无一只鸟栖息停留。自魏濯缨一走，便寂静得可怕。
眼瞧着魏迦陵咬牙咬得下颌都有些鼓，不知为何，明月心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你用力拽我的时候倒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她忽地道，“你撒手，自己上去吧，你能上去。”
魏迦陵的确能上去。
只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丢下去，他一个翻身便能跃上来时的木栈道，从容而去。
还能顺带带人将赶来的萧潋堵在半山腰。
可是…
“柴明月。”魏迦陵盯着她，也是第一次开口唤她的名字。
被叫了全名的人总会有一瞬间的发毛，明月也是。
“我自幼熟记群书，观星占卜、兵法布阵、书画棋艺、刀枪剑戟无一不善，我哪里输给萧潋？”他咬牙切齿道，“君子有所不为，纵然你同他成亲，我亦没有逼迫你；纵然你厌弃我，我亦事事以你为先。”
明月听他表白这一番，倒是愣了一愣。
“我追逐你这么多年，此刻你要我前功尽弃？”他眼角青筋暴起，看上去越发狰狞，“不——可——能——”
明月叹了口气。
“萧潋很多地方的确不如你，可他总是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明月仰头道，“我同他的缘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就像你心底的执念——你并不倾慕我，你只是倾慕那个有野心的魏迦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