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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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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围青冢渺龙沙,空对西风数去鸦。

关外风沙大,倘若不戴毡帽,冬日里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睁开便要流泪。

百里潭将最后一口烤馕塞进嘴里。

他觉得,人生就如同整个的羊肉烤馕,最精彩的部分永远是中间。头尾边边上只有馕,干吃特别没味。

吃第一口馕时是怀揣着对羊肉的期待,最后一口馕咽下去时回顾着之前的大片羊肉。

他没有味觉,也不会流泪,甚至不懂什么叫七情六欲。有意识时便开始学习奇门遁甲,活到如今已经数不清楚过了多少年。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见那个男人还在远处望着他。

他眼睛无神,但目力极好,一眼就能看得到白马上英姿不凡的人。

百里潭赶紧别过了头。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哭了。

萧潋虽然觉得百里潭怪异,但步凌虚同样是个怪异的人。既然是师徒,想必都有两把刷子,不是那种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人。

他调转马头回了城。

正月里都是年,街上更为热闹。平时数月来一次的大食商人都会在正月入关做生意。

光州作为边陲第一大城,自然乐于接纳来往商人。

萧潋入城时见骆驼多了起来,便留心了一下。

城门士兵也在仔细查验核实了人的身份之后才予以进城。

他回了王府,却在门口看到坐在门口发愣的步凌虚。

步凌虚原本在琢磨百里潭走的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会儿见了主公,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便迎了上去。

他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萧潋的眼睛看。

萧潋被他看得发毛——任谁被重瞳盯着看一会儿都会发毛。

“闲得无聊就去看孩子。”萧潋蹙眉道。

瓜瓜正是最不老实的时候,钟意也是个不顾时间地点不分对象便会拉人一手的幼儿。眼下钟伯一个老人家带俩孩子,虽然看着乐在其中,萧潋却知道他并不容易。

步凌虚哀哀一叹,抄着袖子走了进去。

萧潋将照夜白丢给侍卫,自己径直入了大殿。

明月在主位上,正与如意和萧潋商议之后要准备的一些事宜。见他进了门,开心地道:“你回来啦。”

纵然有心事在,可一想到是为了公主殿下,拉下的嘴角便也抻平了。

“我回来了。”他自然地在她身边落座。

“主公来得巧,正好也帮忙掌掌眼。”萧让抖了下手上的纸张道。

萧潋伸头一看——

刚刚便见他们正扯了一幅图来看,上面画了几身衣裳,又画了几幢房子模样的建筑。

“这个东西,叫做‘婚纱’。”萧让指着图上怪模怪样的衣裳道,“有个地方举办婚礼时特别时兴这种东西,华丽漂亮,您也来看看这身怎么样?”

“看着还行。”萧潋望着束腰露肩的婚纱问,“不过…是给谁穿的?”

萧让拉下脸来:“自然是给女方穿的,难不成还是给我穿?”

萧潋眉头一皱:“你愿意你的女人穿成这样子被别人看?”

萧让将图一收,不以为然地道:“您这不就是在打击我的积极性?有突破才能有创新,旁人只会看到这衣裳华丽,适合新娘。”

如意有些羞涩地道:“好看是好看…可要我在那么多人跟前穿,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明月赶紧圆场道:“那么这衣裳是什么颜色的呢?”

“自然是纯白。”萧让正儿八经地答道,“象征着感情的纯洁…”

萧潋一听,觉得他脑子可能坏掉了,夺过那张纸卷起敲了一下萧让的头。

“办丧事才穿白。”他道,“再折腾起码也要弄成红色,看着喜庆。”

萧让见这几人一个两个都不接受自己的提议,甚至连如意本人也有些不情愿,便作罢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个——毕竟现代婚礼见多了也有些审美疲劳,兴许他也是为了掩盖内心中的紧张焦虑而故意搞出一些麻烦来。

正在缓解焦虑的萧让又听到萧潋开了口。

“早办早踏实。最近几日我都有些忙,你们自己万事小心些。若听到元京或者什么地方传来风言风语,不要信便是,等我回来解决。”

明月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了?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萧潋抬起了手想触碰她的脸,最终却在萧让和如意一脸嫌弃的表情下改为触摸头顶。

“不用担心,只要在光州一日,我便能保你一日平安。”他温声道。

本来找明月看看设计图的萧让和如意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嘴狗粮,看这架势也商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二人便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明月听他这样讲,总感觉话里有话。

她不安地望着他道:“要不…咱们不去元京了吧。”

萧潋抚摸着她头的手一顿,随即摁了摁。

“想什么呢?”他道,“那儿是你的家,你不想回去?”

明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萧潋笑了:“摇头什么意思?点头又是什么意思?”

明月好好的发型被他搓弄得有些毛躁,有些生气地扒下他的手来开始细细整理。

萧潋的手蓦然停留在了空中,手掌宽大厚实,却有些怅然。

“点头是在回答元京是我家。摇头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想让你为难。”

萧潋的手扶在膝上,瓮声瓮气地道:“怎么会是为难…你就当我有野心,想要借着你的名头将它打下来。”

明月整理好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看了又看,确信依然貌美如花后才放下镜子仔细同他讲话。

“你有没有野心我能不清楚?”她盯着他的眼睛道,“若是刚见到你时,你对我说这些,我肯定信了。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又做过多少从我身上获取利益的事呢?”

除了娶她吧…不过娶她也倾尽了自己一半的家产。

对一个将军而言,虎符一分为二,另一半在别人手里,这算不得是获利。

萧潋望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明月上前头一歪,便枕在他肩上。

当初他不过是为自保才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接下密诏,能将此事做得堂堂正正的,天下本就只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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