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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穆穆沙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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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摩这个国家,在吐蕃南边的一处小得不能再小的旮旯里,还不如并州大。称之为“国”都算是给了很大的颜面。

可迦摩这个弹丸之地依旧在大魏、吐蕃、真腊的夹缝中存活了将近百年之久,就是因为丛林厉禽猛兽过多,没有在其中生活经验的人轻易打不下来。

即便能打下来,迦摩这巴掌大的地方也不值得耗费人力物力去打。毕竟打下来也不一定守得住。

偏偏近两年迦摩丛林受了灾,巴掌大的地方没了资源,不得已便投靠了吐蕃,整个皇室都被迁到了吐蕃境内离迦摩最近的聿贲城。

“这是迦摩王的小女儿,脾气古怪,爱和这头花豹在一起,据说在迦摩王庭并不受宠。”萧潋看着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豹女,向明月解释着,“迦摩王向吐蕃投诚时,将她和豹子作为当地特产献上。”

李非白望着跟在他身后的豹女,不解道:“那么大的女儿说送人就送人了?”

萧潋咳了一声,低声道:“迦摩王有十几个女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哦,原来是个种马王。李非白腹诽。

明月发问:“你怎么能听懂她说的话呢?”

萧潋道:“不瞒你说,迦摩语还是老师教的。”

“卢老头?”李非白真的有些惊讶,他一直觉得这老头子不靠谱来着。

萧潋颔首:“老师当年也是个风流人物,去过不少地方,曾经在迦摩生活了数年。”

明月看了看豹女,又对他道:“那她为什么跟着我们呢?”

萧潋顿了顿,眼角余光瞟向李非白。

豹女一直跟在李非白屁|股后面,只要李非白一看她,就一个劲儿地傻笑。若不是他刚刚与她交流一番,确信她智力正常,简直以为她是脑瘫后遗症了。

萧潋想说实话,又怕李非白厌恶她;不说实话,担心明月会吃醋。

他只好道:“咱们缺个驯兽师,她能驯豹子和其它禽兽,留着她兴许以后会有用。”

明月觉得在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那你问她叫什么呀。”她对豹女充满了好奇。

萧潋转过头问了她一句。

豹女抬头,脸冲着萧潋和明月,眼睛依然盯着李非白,不甚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来——

“穆穆。”

“穆穆?”明月赞叹,“‘金波穆穆沙堤月’,真是个好名字!”

萧潋嘴角一抽:“迦摩人不会念诗,她名字的那俩字也跟鬼画符似的…穆穆就穆穆吧,好歹名字是能念出来的了。”

“她跟她的豹子分开不要紧吗?”明月又问,“她就不担心花豹吗?”

萧潋笑道:“没事儿,驿馆那边我派了人,况且她是自己愿意跟着的。”

明月松了口气:“那就成。我听说有的人睡觉喜欢摸着自己的宠物,不摸就睡不着。”

萧潋附和着,心底却在想另一件事。

等回了肃王府,穆穆被人带下去沐浴更衣。

起先她死活不愿意,还是萧潋跟她说了几句话,她才乖乖听话跟着侍女下去。

明月越瞧越不对劲。

等穆穆一离开,她便端起了脸。

哪知萧潋根本没打算跟她解释,只是对李非白下达了一个命令。

是的,命令,不是在打商量。

“我看你最近天天搬个椅子出来晒太阳,想来是闲得很了。如今我老师也很闲,我打算请他来教你一些东西,连同那个迦摩的小公主,你俩一道启蒙罢。”

李非白立马炸了毛:“谁说我很闲?我忙得很…”

萧潋沉着脸道:“你有什么可忙的?”

李非白撒腿就要往外跑。

“想跑?”萧潋一个闪身到了他跟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明儿起你就去我书房呆着,没有他的准许别出来。”

明月也不知道这样对李非白而言是好是坏,只不过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萧潋跟她说过魏迦陵同他商议的事。

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打算,那么李非白的存在的确是重中之重。

李非白挣脱不开,见左右都退下,只剩了明月在,便也不避讳,直言问道:“让我学什么?同我叔父一样学怎么做个傀儡帝王?”

明月的脸白了一瞬。

李非白见她脸色变差,歉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俩之前不说好了么?不能给人当筏子。”

如今萧潋和魏迦陵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可能是早有计谋,为的就是借着他们兄妹的名头名正言顺地打回去。最后拥他上位,萧潋魏迦陵便能够摄政。

这样一来他李非白还不如死。

“你要是打的摄政的主意,我劝你休想。”李非白冷笑,“我早就看你不顺眼,寻思你没这么好心,还真让我猜中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想借我身份行事,不——可——能——”

萧潋也被他气笑了。

“你以为谁稀罕那个破位子?”他将李非白摁在椅子上,逼视着他,“在界山当农夫当久了,脑子不会动了?当初明月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何不开口问问明月,她想生活在哪里?”

李非白一怔,望向明月。

明月有些腼腆地挪了一下屁|股,小声道:“光州好是好可是太冷了呀…”

李非白气不打一处来:“我的活祖宗,敢情还是你起的头?”

明月听了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这儿还能冻死你了?”李非白厉声道,“老柴家的骨气连这点温度都扛不住了?”

明月撇了撇嘴,委屈道:“可是为什么孙贺可以,萧潋就不可以呢?”

为什么孙贺可以,萧潋不可以?

李非白仔细咂摸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初初见萧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很讨厌他。只是半道上知道明月是自己堂妹,萧潋又觊觎…不对,抱有好感的时候开始讨厌他的罢。

他跟明月是正经堂兄妹,虽然看了不少蔡跳跳的大作,但是那些骨科禁忌恋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产生。

这样一来问题就有了答案——这是一个初为人兄的男人的护短心里。

他瞧着明月哪儿都好,便下意识地讨厌萧潋,正如同他同样讨厌魏迦陵一样。

李非白又瞧了一眼萧潋——其实这厮对他算是不错,算得上是很照顾他了。

那这种心态何来呢?

“骨气不骨气的,不是这时候拿来说的。”明月捂着心口道,“反正元京易主了,你不过是没看到孙贺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相信一下萧潋呢?”

李非白摇头,面色少有地郑重:“非我不信。只是那孙贼自己凭本事上位,我无话可说。若今日我应了萧潋,有朝一日入了九泉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明月也跟着摇头晃脑:“你穿女装的那一刻起就对不住列祖列宗了。”

一想起这事,李非白恼羞成怒,白皙的面瞬间涨成粉色。

“那还不是为了咱俩能够顺利逃走!”他怒道,“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萧潋幽幽道:“我看你后来也挺乐在其中,自己去后院洗个菜都在扭屁|股。”

李非白一听,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说正事儿呢,别跑题。”他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总之这件事我不会答应,你也不要浪费口舌。你跟魏迦陵之间在谋划什么我管不着,但是若想利用我和明月,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萧潋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明月,你先回去等我。”萧潋道,“我跟你哥单独谈谈。”

明月知道他有话要单独说,便点头:“那我先回去。”

李非白依旧梗着脖子喊:“有什么事儿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做贼似的避着这个那个的?”

明月叹了口气,抬脚便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只剩了他和萧潋。

“行了,人走远了,有话快说。”李非白冷眼看着萧潋道。

萧潋顿了一顿,才说了一句与之前话题无关的事来。

“明月她…每晚都在做噩梦。”

李非白以为他会说什么家国大义之类的话来劝慰自己,却没想到这人冷不丁说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关的事。

本着对明月的关心,他依然问:“怎么回事儿?她梦到什么了?”

萧潋竖起了耳朵,确信明月已经走远,才慢慢开口:“当初孙贺挟持小皇帝的时候,曾强迫明月下嫁。明月誓死不从,最后孙贺杀了小皇帝,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李非白惊怒不已:“竟有这事?”

萧潋颔首:“不仅如此。据我所知,孙贺折磨她有一段日子…我与明月还未成婚时,夜间经常听她说梦话,她说一定要杀了孙贺。”

李非白除了听进去一条主要信息,也捕获了一条次要信息:“你俩未成婚你进她房间做什么?!”

萧潋轻咳了一下,有些脸红地道:“这些不重要…总之,她想杀了孙贺,我要替她去办。”

李非白依旧狐疑:“我怎么知道你是撒谎还是什么?你们位置坐得高的人,心都脏。”

萧潋双手负在身后,不屑道:“我本想带着明月去天山,去大宛,那边风景不错,想带着她去看看,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我跟她说了这个打算以后,她也答应了。”

李非白松了口气:“那不是挺好?”

萧潋摇头:“你还是不了解她。”

“诚然我是没有参与过她之前的生活,但是你就了解她了?”李非白讨厌他这个态度。

萧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讲了。

“我以为将她带回光州是正确的决定,但是我错了。”萧潋叹息着,“那一晚她枕着我的手臂睡觉,我抽手的时候看到她后脑下白了不少头发。”

李非白这下便有些吃不住了。

明月才不到十九,哪里来的白头发?

“兴许是血热?或者其他一些问题?”他试探着道。

萧潋摇头:“我请了大夫来瞧,身子没问题,却说思虑郁结于心。”

李非白这下便懂了。

以萧潋的性格,魏迦陵来找他议事,他不把人杀了就算慈悲为怀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认真考虑那变态的提|议。

想来,大概还是为了明月。

“她自小生在元京,长在元京,离不了太远。”萧潋想起明月多数时候有些闷闷的性子,便有了盘算,“我想让她回去,亲手杀了孙贺,将他的人头提来给明月看看。再给柴魏重建宗祠,追封她母亲。”

李非白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我想做这一切,魏迦陵要跟我合作。”萧潋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比谁都想杀了魏迦陵,但嘲讽的是我需要他的帮助。界山不好过,我需要他在南阳帮我打通一条路来。”

李非白想起慕秋雨的死——他还嘲讽萧潋是缩头乌龟,人死在自己府上都没有追责魏迦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李非白这一刻是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萧潋的无奈。

“那你允诺事成之后给他什么?”李非白这才想起来,“他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潋道:“我允诺将都畿道以南都划给他。”

李非白想了想疆域版图,瞪大眼道:“你疯了?!柴魏一半多就这么给他了?”

萧潋面色凛然:“只要西北还是我的,总有一日我能打回来。”

李非白又追问:“你打就你打,做什么非要扯上我?自己当皇帝不香吗?可别说什么为公主殿下效忠,舔狗言辞我听太多了。”

萧潋不以为然:“我让你跟卢太师学习,自然有我的打算…”

李非白附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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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女穆穆在肃王府第一次体验了西北搓澡术。

她这样的正统南方人是第一次搓澡,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搓完之后体态轻盈不少,浑身滑不留手。

换好了衣服后,她匆匆去之前来的地方找人。

还未进门,便迎面跟人撞了个满怀。

“谁这么冒冒失失?”李非白捂着被撞疼的下巴怒道。

穆穆看到他,开心地指了指自己。

李非白蹙眉:“穆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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