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过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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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水此言虽然是猜测，但并不是空穴来风。
魏迦陵的生母是老王妃徐氏，魏秋水的母亲是李夫人。李夫人年轻貌美，比徐王妃要得宠，日日和老王爷厮混在一处，久了也便探得了些消息。
老王爷常说，自己的世子自小聪颖明慧过人，对他自然是给予厚望。然而看着他渐渐长大，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小时候还能跟人说说话下下棋，而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便觉得他性格越来越古怪。
起先是不爱说话，老王爷这一点上倒没有注意，以为是男孩儿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便不爱同人说话。
再后来是经常在院子里自己下棋，一下就是一天。
老王爷觉得蹊跷——那时的魏迦陵正是少年，别说南阳世家子弟，就是稍微殷实一点的家庭，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出去疯。
他家这位世子有王位要继承，沉稳的确是好事，但是沉稳得过分就有些奇怪了。
老王爷风流，觉得他的世子很可能是开窍了，当下便送了两个貌美婢子到他房里。
然而好端端的水灵灵的小姑娘竖着进去就横着出来了。
老王爷觉得心惊，但精神大条的他只想到了情|趣这方面，可能他的世子喜欢玩些刺激的，不小心将人弄伤了而已。
让他没想到的是，再去问话的时候那两名小婢女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一样，一句话也不肯说，精神已经全然崩溃。
贵族向来视人命如草芥，这段事不过是一个插曲，老王爷将婢女放回家又安抚了她们的家人，其它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同时也没有再为儿子送女人进去。
老王爷也跟世子谈心，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时的魏迦陵第一次表现出了迷茫——是的，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生下来便坐拥地位、财富和相貌，他觉得这一切唾手可得，直到与人接触后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天生便拥有一切。
这是实话，许多人是在与他人的接触中慢慢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不同的。
这对魏迦陵的精神是不小的冲击。他一向认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结果到头来发现自己得到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投胎投得好罢了。
魏迦陵那时第一次有了要自我毁灭的想法。
也就是在这一年，太清帝下诏令他回京，老王爷想着反正魏迦陵要继承自己的位置，便先带他进京提前混个脸熟。
这一来，便是魏迦陵第一次见到永嘉公主。
一个坐拥整个富庶南阳的天之骄子，看到宴上的另一位天之骄女，心动与虚荣一道侵袭了魏迦陵的神魂。
什么自我毁灭，不灭了，娶个公主当老婆不香吗？
香，肯定香啊。
于是魏迦陵去找老王爷，要求娶永嘉公主。
“不行。”老王爷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请求，“公主殿下已经有了婚约，是圣上早前便定下的，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魏迦陵第一次心动，也是第一次碰壁。
求而不得的欲望便在那时扭曲了他的心。
魏迦陵与萧潋不同。同为世子，萧潋自幼丧母，又有继母和庶兄处处掣肘，他在王府中举步维艰，不得已才入了大营。
魏迦陵念书读得是“为什么”和“凭什么”，他喜欢思考别人的想法。
萧潋念书念的就是之乎者也，随便读读就好，达成义务教育目的就足够，不会太钻牛角尖。
后来萧潋入了军营，结识的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环境对一个人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善。早年因继母庶兄迫害而阴郁的心渐渐地也能敞开一些。
再后来，回了南阳的魏迦陵借着进贡的名义时常入京。元京避藩王不避世子，世子等同于质子，巴不得来上十个八个。也便是在那时，永嘉公主小金库里的翡翠渐渐地多了起来。
而那时的萧潋被庶兄陷害谋害继母，老肃王即便知道他世子无辜，却也找不到维护他的证据。为了平息庶子们的怒火，将萧潋送往元京为质，同时命他盗取舆图将功折罪。
这一年，萧潋第一次见到永嘉公主，以一个质子的身份同她朝夕相处近一年。
萧潋和魏迦陵不同，魏迦陵给的是公主殿下喜欢的一切华丽物事，而萧潋却什么都给不了，只能每天陪她坐一会儿，再送她回宫。
萧潋对待明月的感情很纯粹，大家都是年纪小的时候便没了母亲，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自然有话说。
那时的萧潋既什么都给不了她，却也给了她陪伴。
这样的陪伴直到萧潋盗取舆图一事东窗事发，明月站出来替他顶罪。
她心底认为和她一样遭遇的萧潋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断然不会铤而走险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于是选择相信他一次。
明月去跪太庙里的列祖列宗，萧潋被太清帝传入宫中密谈。
最后便是萧潋接了太清帝密诏，为了偿还明月这个人情，太清帝给了他一半虎符，要求他立下毒誓——镇守西北，除非皇帝传召，永不进京，若有一日大魏国祚衰亡，萧潋要保全永嘉公主。
萧潋重情重义，他对明月有愧，一直想着如何才能补偿她。
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他有了补偿的机会的时候正是她失去了一切的时候。
而远在南阳的魏迦陵不顾老王爷的阻拦，自行建造了一座与明泉宫无二的小行宫。这僭越之举大大刺|激了本就垮了身子的老南阳王。
说是他杀死的，他却没有动手。
说不是他杀的，可他的的确确是凶手。
老南阳王薨逝后，魏迦陵如愿以偿地接替了王位。他在大兴土木修葺小行宫时，元京传来噩耗——
先帝幼子仁懿帝禅让皇位给了兵部尚书孙贺，改国号为郑，年号天成。
他率兵连夜赶至元京皇宫，却在永巷见到了王公们的尸体。
残肢断臂堆成了小山，一如他惩罚不听命自己的人一样。
他也没有找到永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