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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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又吃又拿简直就是丢尽了身为公主的脸。
可是没办法，这羊肉火烧实在是香。
公主殿下不是没吃过羊肉火烧，可这光州的羊跟元京的羊天差地别——元京的羊自小被养在圈中，睁眼便是其它羊，吃的也是常见饲料和菜叶；光州的羊打小就被放养，每天睁开眼便是蓝天白云，吃的是本土野草。
光州的羊不是普通羊，它们每天奔跑在荒原上，它们快乐、自由，它们是一群有智慧的哲学羊。
这样的羊肉质鲜美，远远非元京羊可比。
公主殿下感叹：“往日我在宫中，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自以为比普通人家强上许多。现在出来了，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如意赞同：“即便是蛙，公主也是蛙里最漂亮最高贵的那只。”
明月：“蛤？许女官，你最近胆子是不是有些大？”
如意吐了吐舌头：“现在只是个开头，过两天我胆子更大。”
公主殿下顿了一顿：“你被夺舍了？”
如意摇了摇头。
只见她将玫瑰花瓶放在窗台上，双手托腮，不知道在看玫瑰花还是在看哪个地方。
“萧统领说要带我回他家。”
明月一惊。
如果不是如意这句话，她差点忘记萧让买下她们的原始目的是出自人类原始的本能了。
当初萧让去下楼台买妾室，误打误撞买了她俩。公主殿下自然不用说，直接被推进了萧潋的室内，而他主要的目的是如意。
光州女子不似元京女子一般白皙柔嫩，萧让这样的年轻男子喜欢娇软美女是正常审美。
明月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样好了？”
如意撇了撇嘴：“殿下没事的时候就知道看书睡觉，也不出去活动活动，自然就会错过很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萧统领人很不错，还挺有意思。”
明月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只得听她继续念叨。
“萧统领虽在家中不受宠，可他人一直是清清白白的，而且萧统领家中无妻妾，这个年纪真是太少见了…”如意唠叨着，见明月似乎有心事，便伸手推了她一把，“公主，您在听我讲话吗？”
公主殿下回过神后来大力拍手鼓掌：“好！英雄男儿自当配许小姐这样的主妇型佳人！”
如意看着她漠不关心的样子一脸菜色地道：“罢了罢了，殿下心大，自然不会懂我们这升斗小民的心理需求的。”
柴明月听出了如意话语中的欲望，她握住如意的手，诚恳地问道：“如意，你的心理需求是什么，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你实现呢？”
如意嫌弃地看了一眼：“我们女子能有什么需求？左右不过是找个男人嫁了罢了。公主，你要娶我吗？”
明月放下了她的手，悻悻地道：“这个有些难度，你不妨换一个。”
如意老实道：“我的需求很简单，除了恋爱就是暴富，其它没有什么想实现的。”
明月转身上了床：“那你还是嫁给萧统领吧。”
如意总觉得今天的公主殿下有些不对劲。
她谄媚地爬上了公主的床，谄媚地道：“殿下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明月将右手藏在了被子下，闭着眼睛道：“没有。”
“噢…”如意失落地爬下了床。
听得如意脚步声渐远，明月睁开了眼睛。
窗外仍是入耳轰鸣的瀑布声，在这样的白噪音之下，按理说人可以休息得很好。
可是明月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个地方。
她不适合光州城外漫天的风沙，不适合后面有瀑布的楼阁，不适合背井离乡，不适合…萧潋。
她一直摸不透萧潋对她好的目的——或许真如卢太师所说，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打下元京；也或许如他自己所说，就是因年少时的那点情分才将她救出来。
又或者说两者兼有。
公主殿下并不是没有做过梦。
她年少时想过自己将来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她有个未婚夫婿，人在六部身居高位，家世不错长相也好，那时候她就以为自己的将来便是他了。
后来她开始看话本子，上面千篇一律都是霸道王爷/皇帝/太子/将军爱上我。这让公主殿下十分没有代入感，因为皇帝是她爹，太子是她弟，将军是个秃顶胖子，王爷大伯早就位列仙班了。所以这种对于少女来说奇妙而旖旎的幻想并没有出现过。
再后来…便是那场奇异的梦境了。
梦里是南阳王魏迦陵，声音好听，人也长得好。可那人不知有何目的，为她编织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美则美矣，只是虚妄。
务实的公主宁愿面对破碎的生活也不想在虚假的世界生存。
睡醒就吃，吃饱又上床，眼睛一闭一睁，她的日子和猪没什么两样。
日头慢慢向西撇，直至月亮出来，睡得饱饱的她睁开了眼睛。
“嘶…”
“嘶嘶…”
门外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
她赶紧下了床，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黑衣和革靴，又将床底的包袱拖出来背在身上。
“嘶嘶嘶…”她牙缝中冒出同样的声音来。
门被推开来，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到她跟前，一双星目在黑夜中熠熠发光。
“小妹，哥哥来了！”李非白搓了搓手，“行李收拾好没有？”
明月转过身让他看背上的行李，点了点头。
“趁着他们都在睡觉，咱们赶紧走。”说罢他就出了门。
明月紧跟着他跨出门外，却突然想起什么来，又折返了回去。
她走到窗边，将那束花拿出来，枝干折去，只留下几朵蔫了了玫瑰。
明月找了张帕子小心地将玫瑰包裹好放进包里，这才追了上去。
李非白在楼下等了半天，见她出来后松了口气。
“来这么慢，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肃王呢。”
明月看着寝楼摇了摇头：“走吧。”
如果她问如意肯不肯跟她走，如意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但是白天听如意的意思，她好像愿意接纳萧让。这一路走来她也看在眼里，萧让虽然嘴毒又奇怪，可人并不坏，他一定可以保护好如意的。
况且，她也不想让如意在自己的幸福和对她的责任之间做出选择。
月黑风高夜，兄妹出逃时。
大魏最后的骨血，宁死也不能被任何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