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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苟家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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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迎了狗阎王的骨灰回到三十里铺,在堂屋布置好灵堂就过了晌午。

俗话说人走茶就凉。

狗阎王的茶大概早在十一年前就凉透了。

现在这时代背景下,要说我们家做“大仙”的不入流,狗阎王家这手艺都能被主流判成有罪。

老村落里苟家闭了十几年的院门开了。

除了村里干部象征性的过来走了一趟,根本就没人上门。

在重视红白喜事的农村,这种情况只会代表一个意思。

苟家已经被三十里铺驱逐了。

大概三十里铺的村民,都只把苟家院子当成一个晦气的地方。

我能预见到未来还会有无聊的人,以这所院子为原型编出各种骇人听闻的鬼故事。

曾经满身煞气的“狗阎王”,年轻时也曾风光过的“狗阎王”……

最终的存在价值,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一个谈资。

赵军提醒过我,如果要办狗宝儿的领养手续,有些事情得提前考虑。

首先我的年龄不够,这条就已经限制了我的领养资格。

其次我跟狗宝没有直接的亲属关系。

最后也是最让我们为难的是,即便不存在前两个问题,如果把狗宝儿的户口转到门头沟,他会失去身为三十里铺村民所有的权利和资格。

苟家好歹在三十里铺活过几代人,现在只剩下一个狗宝儿。

连狗宝儿都转了户口,就相当于放弃了苟家几代老辈人在这个村子生活过的印记。

看着冷落的门庭,最为难的事反而不是问题了。

狗阎王早就斩断了苟家跟这个村子的联系,也是帮狗宝儿彻底斩断了跟过去所有的牵连。

这个家早在我们接走了狗宝儿之后就不存在了。

三十里铺对于狗宝儿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看遍站在面前的所有人,最终把期望落在了七婶的身上。

我向七婶提出帮忙收养狗宝儿的请求。

这里只有她符合收养狗宝儿的条件。

七婶答应的异常果断。

她当着狗阎王的灵位,就先让狗宝儿磕头叫干妈。

狗宝儿这些日子跟七婶母女俩的相处相当融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事。

七婶可能是早有预谋。

虽然现在讲究男女都一样,个别事情上女性地位还在男人之上,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仍是根深蒂固的观念。

李明死了之后,七婶家就没了男孩。

以后小卉嫁了人,七婶家从某种角度来看就成了绝户。

在村妇们的闲言碎语里,七婶也会变成孤寡老人。

七婶一向精明要强的人,哪能让自己落到遭人背后指点的地步。

收了狗宝儿,七婶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尤其是那声干妈,叫的真是妙。

理论上不会断了苟家的香火,实际上又填了七婶的膝下缺子。

这么一想,俩人的眼缘打从头一次见面就已经有了。

七婶夸狗宝儿的话根本就是在夸自家儿子。

她上心狗宝儿入学的事,赶着小卉去给狗宝儿补课,也是在给自家儿子用心。

亏得我还心情忐忑求七婶帮忙。

敢情,我就是个递枕头的角儿。

在老谋深算的七婶跟前,我到底还是年轻了。

兄弟还是兄弟,只不过多加了一层未来小舅子的身份认证,也算亲上加了亲。

这应该也是狗阎王乐意见到的完美结局。

对狗阎王来说,至少比一大堆人被人情世故牵着,绕灵位、走过场更值得欣慰。

定下这件大事,环绕在大家心头的阴霾也扫掉了一大块。

没人上门吊唁,我们摆不出大排场。

赵军去附近的镇上搞了几个菜回来。

我们一群人带着狗子们桌上、桌下开了两桌,就当“白事宴”了。

吃过饭,我打电话托圈子里的熟人,帮忙在公墓上给“狗阎王”找墓位。

咱现在大小也算个“暴发户”,红白喜事都是咱的业务范围,安葬的事不能含糊。

要求没别的,就只有一条,风水必须得好!

狗阎王在下面的事已经注定的,咱插不上手。

可福荫子孙必须得有。

我家、七婶家、苟家在子嗣上都是一水儿的稀薄。

这事,得在我们这代人后变变样了。

那边发了墓地的水平图和周围环境的视频。

我看了没什么问题,就微信转账拍板定了下来。

人全都扎在这边也没那个必要。

临到天黑时,我让赵军带着七婶母女,加上个李一先回了门头沟。

其实只留我和狗宝儿两个人守夜就够了,不过我在这里丽萨就走不了。

索性连洋保镖一起留下来,端茶倒水全当是个“知客”。

入夜后,我从车上拿下出门时备好的家伙,布好了超度积福的场面。

这么一算狗阎王的丧事虽然没大操大办,可咱该有的规矩一样没缺。

这场法事是我从业以来,最上心使力的了。

一切收拾妥当就已经月上枝头。

丽萨和洋保镖被我打发去车里养养神。

灵堂前就只剩下了我和狗宝儿。

我给狗阎王敬上三柱清香。

狗宝儿穿戴一身重孝,在灵前给我恭恭敬敬磕了头。

这头是规矩,是办事主家的谢礼,我得坦然受着。

又悲又喜的过完了一整天。

此时屋里是清香环绕,逝者魂安。

外面是草虫夜吟,万物俱寂。

我和狗宝儿安安静静的互相看着,俩人都会心的笑了。

我们都没哭,是切切实实的笑了。

在灵前大哭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哭给人看的。

另一种是没尽到心、出到力,对死人愧疚的。

狗阎王可以安心的去,我们于心无愧,剩下的只是执念。

我还不甘心,还有一只幕后的黑手没有抓出来。

“今天给你那只钥匙呢?”我问狗宝儿。

狗宝儿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我。

我问狗宝儿见过这钥匙吗?

狗宝儿直接对我点了头。

我心里“咯噔”一跳。

狗宝儿紧接着解释说:“以前家里大门上用的锁就是这种钥匙。”

“因为总生锈,爷爷就换了把不锈钢的,老锁头都扔了。”

我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太没水平了。

就这钥匙、这锁,别说狗宝儿见过,我也见过。

两根指节长的钥匙,抛开被胃液侵蚀的痕迹不说,普通到令人发指。

最常见的三个圈牌子,见到钥匙就能联想到对应它的锁是什么样。

像这种随处都能买到的黑漆、铁芯、贴个黄牌牌的挂锁,我上初中时就能拿曲别针顶开。

这玩意为什么会在狗阎王肚子里?

异食癖?

如果是异食癖,狗宝儿应该知道。

如果狗阎王有怪癖瞒过了狗宝儿,他的胃里也不该只有这么一把钥匙。

所以这可能性确定为零。

吞下去是肯定的。

问题在于这东西是狗阎王自己吞下去的,还是别人让他吞下去的?

如果是自己吞的,有可能是狗阎王留给狗宝的遗物。

也有可能是狗阎王留给我们的指示和线索。

如果是别人逼他吞的,那就有意思了。

躲在幕后安排“狗阎王之死”的人刻意留下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把钥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找不到对应的锁,这把钥匙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老班长他们已经在屋里找过一遍了。

我相信他们的专业水平,明面上肯定是不可能找到的。

那把锁到底藏在哪了呢?

“哐当——!”

寂静的灵堂里突兀的传出了一声响。

四条大狗带着小阿斗都窝在门口睡了。

是小白狗子跑进了灵堂。

这不安分的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桌子,正在偷吃贡品。

狗宝儿把小白狗子抱了下来。

小白狗子“滋溜”一下从狗宝儿怀里窜出来,钻进了我怀里。

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跟我这么亲近了?

我还纳闷呢,小白狗子张嘴就在我手上咬了一口。

虽然只咬出了一个白印,可不耽误我发火啊!

一个屋檐下住着,它要是养成了咬人的坏习惯,以后我得挨多少针,打多少狂犬疫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捏着后脖颈的皮,把小白狗子提起来。

小东西还敢龇牙咧嘴跟我凶?

我捏住小白狗子的嘴巴,它还“呜呜吖吖”的跟我叫挺。

“小金哥,狗宝儿觉得小狗宝儿不是在跟你闹,它是在要你手里的钥匙!”

狗宝儿从我手里接过小白狗子。

小白狗先拱着狗宝儿的胸口撒娇,又对着我愤愤不平的嚎了两嗓子。

我试着把钥匙递到小白狗子面前。

小白狗嗅了两下,就把钥匙叼在嘴里。

它从狗宝儿怀里跳到地上,一溜烟的从灵堂窜了出去!

趴在门口的狗子们都被惊醒了。

红姑闷吼了一声。

大黄、黑头和白毛也跳起来跟着窜了出去。

主观意识不可取啊!

我想到过让嗅觉敏感的小白狗闻一下试试。

不过这钥匙被胃酸侵蚀过。

我下意识就觉得这事不可能。

没想到小东西真有这么神,连胃里放了个把月的东西都能闻见味儿?

我带着狗宝儿也跟着跑出去。

小白狗子已经窜的没影。

三条大狗窜出院门,也消失在漆黑的村落中。

我叫醒丽萨,让她和洋保镖看着灵堂,就和狗宝儿一起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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