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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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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香回到房中刚歇下,商陆就送来化瘀膏给她上药。

红罗帐下,药香弥漫,一对璧人相对而坐,商陆娴熟地掀开她衣领,白皙玉颈上的紫青淤痕,向锋利剑刃刺伤了他的眼。

“都怪我,没照顾好你。”他轻颤的声音夹杂着自责与愧疚,像一双无形的手撩动苏芷香的心弦。

她缓缓抬起头,秀巧的鼻尖似有若无划过他唇边,她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怜惜,他因懊恼皱起的眉头,刻满了对她的亏欠。

“这不关你的事……”苏芷香心底涌起阵阵暖意,冲散了含在喉咙里的那声相公,他靠得她太近,那股热烈灼烫的气息,几乎能焚化所有虚情假意。

在他诚恳的注视下,若没有一丝动摇,连自己都骗不过。但他们这段荒唐情事,原本就始于谎言,好话说得越多越是心虚。

苏芷香不自在地别开脸,远离他身上的熟悉气息,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商陆只当她害羞,热烫的指尖沾上清凉药膏,轻柔地摩挲着她颈侧肌肤。触碰她的瞬间,脑海中恍然浮现破碎模糊的画面,他看到那个朦胧月夜,她浑身是血无力地靠在窗边,他脚下的船舱来回晃动,悬在半空的心漂浮不定。

商陆手腕一顿,指尖隐隐发麻,眼前的苏芷香又一次出现在他记忆里,而他又一次让她受了伤。

苏芷香在药庐遇刺让他心存内疚,突然涌现的混乱画面更让他心有余悸。

他掌下的雪色玉肤被揉得微微泛红,他眼底的红晕也在不断加深,仿佛融入记忆里的那片血色。

苏芷香颈肩传来丝丝凉意,他温热的指尖让她感到抚慰舒适,感觉商陆停顿下来,还有些不满地娇嗔:“这么快就涂完了?”

“没、还没……”商陆无法忽视心里强烈的悸动,手掌牢牢扣住她的后颈,忍不住脱口而出,“在柏州的时候,你也受过伤?伤在哪儿?”

苏芷香正舒服地垂下眼,像小猫似的任他抚摸,听他提起那段往事,头顶就像挨了一记闷锤,猛然抬眼看向他那张俊脸。

原以为他想起来了,但看到他伤感的眼神,回想他问的是伤在哪儿,应该并未想起全部。

“你想到什么了?”苏芷香故作镇静地追问,“除了想起我受过伤,还有没有别的?”

商陆无奈地摇头,脑海深处的画面越发模糊,只记得那种揪心入骨的感觉。

“你伤得很重,我担心你……”除此之外,他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否又与那些刺客有关。

苏芷香看清他眼底的担忧,心下松了口气,敷衍扬手指向左边肩膀:“就是被刀划了一下,你为我包扎了。”

商陆完全没有包扎的记忆,扯着她的衣领往下扒开左肩,看见那道已经愈合的刀伤。细微的粉色疤痕乍看不起眼,但想起她浑身染血的虚弱模样,心里又被狠狠地揪了下。

商陆疼惜的目光停留在她肩膀,像燃烧的火焰烙烫下来:“当时,一定很疼吧?”

那种皮开肉绽的痛楚,苏芷香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抖,不过,当时的商陆可不会心疼,她求他就此放过,他还说按律法行事呢。

“不疼,养几天就好了。”苏芷香自嘲地笑了笑,真正的商陆从不会怜香惜玉,眼前的商陆却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仅凭亲密接触的本能反应,就视作对她的夫妻感情。

虚无缥缈的情意来得太快,将来去得也不含糊,尽管他感动了自己,却始终感动不了她。

苏芷香之前只想搞钱跑路,没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俩就像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身处悬崖峭壁,她也将小命难保。

真没想到那桩假药案,竟牵连着重重阴谋,刘老二死不足惜,刘华母子流放不明。她阴差阳错侥幸逃生,绝不能轻视商陆追查的幕后凶手。

“相公,我受的伤确实与刺客有关。”苏芷香玉白指尖搭上他手腕,轻轻拢回衣领,“你还记得柏州惠民堂分号掌柜刘老二么?”

苏芷香看他困惑地摇头,继续说道:“刘老二受人指使卖商安堂益心丸假药,掺毒使人暴毙身亡。相公来柏州迎亲时,得知此案虽已了结,商安堂的声誉却一落千丈,你不顾危险追查真相,我从旁协助被刺客追杀。后来,刘老二被衙门问罪,却没供出幕后真凶,直到他在狱中被人灭口。”

苏芷香这番话并不假,只是掩饰了自己的身份,她与商陆一起追查假药案,也算是携手出生入死。

“不过是药商之间的利益纷争,惠民堂怎敢谋害无辜的性命?真就那么无法无天吗?”商陆满腔愤懑,商安堂近年来风雨飘摇,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苏芷香跟他讲明来龙去脉:“刘老二被抓时,惠民堂总号撇得一干二净,究竟是何人指使暂不可知。于是,你开始密查司马公子,猎风追踪他到京城,也不知打探出什么消息。”

她一直不敢面对猎风,怕他揭穿自己假药贩子的身份,但要让商陆认清现实,猎风终究是绕不过的那道关卡。

商陆总算认识到猎风的重要,难怪俞师兄亲自出面求情,但此人能否重用,他心里很矛盾。

“若要继续追查真凶,我们需要猎风继续打探,可是,他对你不敬……”

苏芷香微笑摇头:“猎风对我有些误会,你我分分合合,他怕我对你不够真心。相公,我们一起去看他吧,有些话当面说清楚,心里的结就能解开了。”

商陆再次对她刮目相看:“也就是你,这么宽宏大度。”

苏芷香知道自己并不大度,有时还忒小气,谁使坏欺负她,不加倍讨回来都睡不着觉。不过,跟真正的恶人相比,猎风还是可以化敌为友的。

正在望雅轩静卧养伤的猎风,压根就没想过,与那女子化干戈为玉帛。笑话,就算他被少爷当场打死,也不可能低头侍奉假药贩子。

他还是想不通,全喜为何口口声声尊称她为少夫人,真当人家柳小姐眼盲心瞎吗?少爷被狐媚子迷惑也就算了,做下人的看着少爷一错再错,不就是趋炎附势助纣为虐么!

“吱呀”,全喜推开门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醒啦,怎样,感觉身子好些了吗?”

“狗奴才。”猎风懒得给他好脸色,冷哼着背过身去,眼底寒刃几乎能在墙上凿出几个窟窿。

全喜脸上的笑容僵成冰块,心底怒火腾一下冲上来:“你怎么骂人呢?要不是我好心救你一命,你早就深埋入土做花肥了!”

“谁稀罕你多事!”猎风习武多年向来浅眠,稍有动静就能立刻察觉,不可能被人带下山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全喜那狗东西,准是给他下药了,没错,就是他昏迷之前喝的那碗茶水。

全喜气得胸口疼:“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目中无人的白眼狼!柳氏是少爷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咱们都是做奴婢的,你可不能狗眼看人低,欺负远嫁过来的女主子……”

“她算哪门子主子?”猎风怒拍床板坐起身,回过神来忽然愣住了,“柳氏?你说那女子是柳家小姐?”

全喜惊讶地张了张嘴:“你睡了这么久,脑子还没清醒?商柳两家去年就定亲了,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少爷娶得是谁家小姐?”

“你的意思是,与少爷在药庐过夜的那女子,就是柳氏?”猎风脑子里乱嗡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傻了,“少爷护着她把我揍个半死,只为教训我冒犯了少夫人?”

“不然嘞?”全喜看他总算恢复神智,长吁口气,“你确实很过分,怎敢对少夫人动手动脚?你还不知道吧,新婚之夜少爷马上风,少夫人不顾名声四处求救,二房三房非但不帮反而落井下石,幸亏少爷福大命大……”

全喜猛夸苏芷香情深义重,情比金坚,与商陆如何甜蜜恩爱。

猎风满脑子想的却是,假药贩子怎会变成柳家小姐?新婚之夜,少爷怎就没认出假新娘,还与她行洞房之礼?

难道,少爷和那女子为了长相厮守,联手谋害真正的柳氏?不对,这扯远了,少爷不可能这么残忍无知!

猎风越想越乱,根本理不清前因后果,只知道苏芷香就是商家人眼中的少夫人,少爷非但没戳穿她的假面目,反而将错就错,与她做起了真夫妻。

“全喜,猎风醒了吗?”门外传来曲绥英的声音,“少爷和少夫人来看他了,你快叫他收拾一下。”

“英子姐,稍等啊,我这就帮他收拾。”全喜一把将猎风从床上拎起来,“听见没有,少夫人大人有大量,还说服少爷来看望你,要不就凭你那混账德行,少爷都不可能搭理你。”

猎风双目炯炯怒视门外,好啊,那女子竟敢跟他当面对质,他就要等她来,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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