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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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香换了身翠玉色罗裙,腰间系上璎珞流苏,更衬得细腰若柳,身段纤柔。她梳着简单的飞云髻,头上未戴发饰,浅笑凝眸间,有种惹人怜惜的脆弱之美。
曲绥英和春花秋月觉得她这身打扮很适合听训诫,但二房那边应是有备而来,否则也不会惊动到老爷子。
“我让全喜给他主子捎话了。”曲绥英挨在苏芷香身边,轻声提醒道,“一家之主,要的就是面子,老爷子训你几句你就听着,千万别顶嘴啊!天大的事,等你相公来扛!”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妖婆子,我一个顶俩!”无论是郑氏还是廖思燕,苏芷香都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昂首挺胸走出望雅轩,“邪不胜正,这局我赢定了。”
从认识这姐们开始,曲绥英就不止一次在想,她究竟哪来的迷之自信,也许是天生没心没肺吧。
“少夫人,我找人打听过了。”春花轻声细语地在她身后禀报,“二夫人还在药堂没回来,听说受惊过度身染风寒,至今昏迷未醒。”
秋月紧张地掐着手心,更觉担忧:“二夫人在池塘边就醒来了,我亲眼瞧见的,她们编这样的瞎话,无非是想陷少夫人于不义。”
“老妖婆爱摆架子,她去告我显得跌份儿,只好派马前卒出场了。”苏芷香早就看出廖思燕憋着坏水,如今逮着机会,那还不得狠狠咬她一口。
春花连忙点头:“少夫人的状,是燕夫人去告的,她跟您是平辈无需避嫌,这次断不会口下留情。”
“少夫人您千万别小瞧她,燕夫人是官家小姐出身,说话像刀子往人心尖上戳,一旦被她揪住错处,老太公想护着您也有心无力。”
秋月知晓苏芷香有商陆撑腰,仍担心这一去凶多吉少,苏芷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除了你们这些善良的好姑娘,商家大宅里没人愿意护着我。”细想的话,不知她真面目的小商陆,也算是站在她这边的。
春花秋月不知她为何这样讲,少东家少夫人感情甚笃,少夫人有麻烦,少东家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曲绥英从袖笼里取出她的小本本,翻到廖思燕那一页,提前帮好姐们寻思对策。
“廖思燕的父亲是七品县丞,像她这样官家出身的嫡女,一般不会嫁给商户为妻。然而廖家实在太穷,当地更是常年闹饥荒,廖家嫡妻病逝后,廖父续弦娶了商门富寡,他们一家才过上好日子……”
接下来的事显而易见,堂堂一个县丞,却靠有钱寡妇养家,传出去定会招人笑话。
但继母有财有势,纵使廖思燕不服气也不敢反抗。久而久之,府里人都明白了,这位嫡女在家里没地位,不如讨好继母的儿女。
廖思燕在家里日子越发艰难,嫁个境况相似的婆家,将来也无法依仗娘家。
但她若肯下嫁商户,找个比继母更有钱的人家,不仅不用看娘家的脸色,还能凭借身份优势让婆家高看她一眼。
苏芷香总算想明白了,廖思燕既想要银子,又想摆官威,两边的好处都想占,贪婪使人扭曲,心事能不重么。
“这廖氏确实是个狠角色,尽管她和商锦飞夫妻不睦,但她每日早起给公婆问安,给老太公煮茶,在长辈面前做足了样子。在商家论孝道,恐怕没人比得上她。”
“英子姐,你打探得好清楚呀。”春花秋月用心钻研八卦,连日打听各房的底细,在曲绥英面前却自愧不如。
“这就叫知己知彼,有备无患。”曲绥英合上她的小本本,语重心长地叮嘱苏芷香,“老太公叫你去戒律堂,想必廖氏把你的罪状都列出来了,她引经据典摆道理,你怕是说不过的。”
苏芷香知道她们都是好意,有道是好女不吃眼前亏,只要她乖乖躲在商陆背后,让商陆出面摆平老爷子,她就能躲过二房来势汹汹的怒火。
郑氏和廖思燕处心积虑敲打她,不就是嫌她多事想让她闭嘴么。不过,就算时光能倒流,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见死不救,除非那个人的血是冷的。
但她还活得好好的,她的血热得发烫,永远学不会装死。
商家的戒律堂与祠堂不同,分为男左女右两道门槛,左边低右边高,男子普遍身量高,抬脚就能轻易跨过去。女眷不是个子小就是体态胖,往往需要丫鬟们搀扶,才能爬过高至膝盖的门槛。
大户人家规矩重如山,处处让人谨记男尊女卑,女子必须恪守妇道,犯错的代价往往承受不起。
苏芷香暗自冷笑,男人当家,墙倒屋塌,老爷子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嘛。欺负自家女人怪有本事,纵容缺德子孙数他最行。
“少夫人,小心……”春花秋月快步上前,想要搀扶苏芷香,不料苏芷香拎起裙摆,燕子腾空似的从门槛上跳过去,轻盈的身姿竟让人想拍手叫好。
“嘭”一声响,苏芷香像坠入池中的石子,打乱了原本平静的水面。
商济民等人诧异地看过来,见她神色轻松跳进来,不像是听训诫的,倒像是好奇来玩耍。
“哟,人都在呢!”苏芷香放眼一瞧,堂内肃穆庄严,迎面是占据整面墙的朱红描金“律”字,两侧对称的乌木楹联分别写着,“贪嗔痴”和“戒定慧”。
方玉婉正跪在商济民面前,除了佯称昏迷的郑氏不在,各房人马均已到齐,看来还是个大场面。
“放肆,还不跪下!”商济民得知苏芷香的桩桩恶行,此时正在气头上,见她又是这般不守规矩,哪怕商陆陪她同来,也不能轻饶了她。
这声怒吼震彻整个戒律堂,候在门外的曲绥英和春花秋月都为她捏把汗,心想全喜这家伙在磨蹭什么,赶快把商陆带过来呀。
苏芷香笑脸相迎丝毫不慌,走上前给老爷子福身行礼:“太公在上,孙媳妇给您跪一天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是来听训诫,其他人都坐着,单是让我跪下,不就是说我犯错了么?请恕孙媳妇愚钝,实在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苏芷香身上的这股机灵劲儿,老爷子原本是有些欣赏的,也指望她能帮着商陆振兴长房。
但她刚嫁过来就不守家规,继续纵容下去,恐怕将来不服管教,倘若与二房三房争执不休,整个商家都将鸡犬不宁。
“柳氏目无尊长,欺凌妯娌,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狡辩?”商济民怒拍桌案,指着苏芷香的鼻子训斥,“身为柏州才女理应熟读《女诫》,难道你父母平日对你太娇惯,谩骂殴打都不知错吗?”
苏芷香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廖思燕,从容一笑:“太公息怒,俗话说骂人不及父母,您有话训我就是了,别扯太远!”
商老爷子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越想越气:“柳氏,你这是认罪了?”
“太公,您以为自己在升堂么?说到人证物证,我如何目无尊长欺凌妯娌,仅凭他人三言两语,您就要治我的罪了?怎么,原来这戒律堂,竟是一言堂啊!”
“胡搅蛮缠!”商老爷子觉得苏芷香强词夺理,却也难以反驳,双方对峙闹上公堂,衙门还得理清孰真孰假,他先入为主认定她有错,的确有失公允。
“思燕,把你婆母落水的经过再讲一遍,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回禀太公,事实是这样的……”廖思燕编起瞎话脸都不带红的,“堂嫂路过花园,听到婆母交代玉婉妹妹把小宝送到栖月阁,堂嫂不由分说谴责婆母拆散她们母子,怒将婆母推入池塘。思燕阻止不及,正欲呼救却被她一脚踹下去,玉婉妹妹为了救我们,仓促入水险些丧命。”
苏芷香平日也会说些善意的谎言,但像廖思燕这样混淆是非,她还是编不出的。
“二弟媳,照你这么说,我不是脑子有病吗!我把你们婆媳都踹下水,自己也跟着跳进去,急着去陪葬啊?”
廖思燕料到她会反驳,不屑笑道:“堂嫂激动过度一时不慎,脚滑落水罢了。”
苏芷香反应过来,她当时独自出面,小妖婆料定她身边没旁人,这是咬死口吃定她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郑氏自然偏袒廖思燕,接下来只要方玉婉点个头,她身上的恶名就算是坐实了。
好一招颠倒黑白,这就是官家女子的手段?不过,廖思燕确实有摸透人心的本事。
廖思燕欺辱方玉婉在先,如今却给她安上英勇救人的美名,以此堵住她的嘴,让她有苦难言。
方玉婉已是自身难保,她再傻也不会与二房公然作对。
苏芷香挺身而出,就是看不惯她们婆媳欺负人,若是为了自证清白,强迫方玉婉还原真相,只会害她以后倍受欺凌。
这不是苏芷香的本意,她这张嘴,也在无形中被廖思燕捂住了。
眼下她该怎么办呢?这一次,好像陷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