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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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如墨,苏芷香跌跌撞撞看不清前路,她刚跑到花园,身后已经传来流言蜚语。
“大事不好了,少夫人谋杀亲夫!”
宅院里随处飘荡的红灯笼,如阴魂不散的鬼影百般纠缠,忽觉脚下一空,她从石阶上重重地摔下来,疼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冷汗浸湿衣衫紧紧黏在后背,她茫然望着眼前模糊的阴影,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她捂住狂跳的心口,颤巍巍地爬起来,勉强捡回摔散的神智。商安堂少东家死于非命,商家人不可能放过她。
罢了,逃不掉的,不如想想怎样为自己开脱。
鼻尖的血腥气越发浓烈,唇珠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摸着被商陆齿尖磕破的伤痕,不断渗出的血液像沸腾的熔浆,烫得她手腕发抖。
苏芷香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从现在开始,她只能是“柳青黛”。除此之外,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找到少夫人了,原来她躲在这里,你们快过来抓她呀!”
“谋杀亲夫的毒妇,我侄儿死得太冤了,把她揪出来以死谢罪!”
周围的猜疑声怒吼声直刺耳膜,眼前晃动的昏黄灯笼影影绰绰。苏芷香轻轻拍去身上的落花尘土,在众人疑惑悲愤的目光中,无助抽泣着抬起头。
虽说那张花脸看不清容貌,闪烁泪光的凄楚眼眸却是我见犹怜。
“相公……我相公还好么?”她低哑的哭声茫然无措,一开口眼泪就簌簌掉下来,“洞房花烛,情难自抑,相公突发不适,妾身急欲求救……”
众人迷惑眨眼的工夫,苏芷香的抽泣从悲痛转为急躁,甚至开始爆发:“求求你们,快叫人来救我相公!”
苏芷香哭得双目通红,满脸泪痕冲散浓艳脂粉,像戴着诡异恐怖的面具,看起来怪吓人的。
赶来兴师问罪的商家亲眷面面相觑,搞不懂是误会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他们此时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芳名远扬的柏州才女不是貌若天仙么,这副尊容如何能让商陆情难自抑?
尴尬的沉默后,还是几个丫鬟先反应过来,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苏芷香。
“少夫人,您别着急,老太公正在给少东家把脉!”
把脉?她想起商陆身上的阴冷死气,混乱摇头,她试过他的脉搏鼻息,已经无力回天了。
至于那位老太公,想来就是商安堂的定海神针,商家人的主心骨老东家。如今他孙子命陨新婚夜,老爷子无论如何都要彻查到底。
苏芷香心里对商陆愧疚极了,但她若不想沦为陪葬,就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破绽。
“快回去!我要陪在相公身边!”苏芷香必须打起精神应付商老爷子,低头抹泪装作悲痛欲绝,倚靠在丫鬟身上被架回婚房。
她身后的商家亲友,虽不像来时那般激愤,对她的怀疑却没有消减。
“咱们闹洞房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她?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可能堂嫂一时慌张,从后面净房跑出去求救?她刚嫁过来,摸迷路了也有可能。”
“是不是抓错人了?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不像是谋杀亲夫的毒妇……”
苏芷香逃跑的时候觉得漫无边际,回去却仅有数步之遥。迈过门槛那一刻,屋里浓郁的血腥气呛得她险些窒息,浑身被冻得打个寒颤,哆嗦的手脚冷到不停发抖,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耗尽了。
她神情恍惚踩到脚下裙边,趔趄地往前栽个跟头,被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她蜷起僵直的双手,指尖深深嵌进掌心,清晰的疼痛也无法让她镇静。
想到血染婚床的惊骇画面,她仿佛又看到被剧痛折磨的商陆,他死得那样惨,怎能甘心,化成鬼也不能放过她。
“相公……当初花前月下,你我情定终身此生不渝,你怎能忍心弃我于不顾?”苏芷香颤声哽咽,这一次,她真被吓哭了。地上到处是血,是个人都活不成,她勉力支撑着挪步到喜桌前,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你就是柳氏?”近在耳边的苍老声音平静无波,阴冷的语调却令人汗毛倒竖。
苏芷香的心猛地跳了下,沉重的不安击溃了所有理智。她紧抿着唇抬眼看去,坐在床头的老者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看似和善的佛陀脸阴云密布,耷拉的眼角透出阴戾之色,看谁都像谋害他长孙的凶手。
“景谦中途离席,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商济民幽暗的目光不怒自威,苏芷香心乱如麻,风干的领口又被冷汗浸湿。
景谦?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哦,应该是商陆的表字,他是世家公子,自然比普通人要讲究。
苏芷香嘴角发麻,喉咙里艰涩地吐出个“是”字。回话间,那群亲眷全都涌进来堵得水泄不通,有人嘴里还嘟囔着“死了没”。
“过来说话,你有什么好怕的?”商济民一声令下,苏芷香如履薄冰走到床边,不留神踩到湿滑的血迹,身子发抖跌坐在脚榻上。
她慌忙伸手想抓住什么,不料撞翻了床头衣架,将那件华丽嫁衣拽下来。紧接着,藏在袖笼里的金钗宝石从手边滑出,叮咚咣啷滚落一地。
苏芷香脑子都懵了,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暴露了跑路的动机。杀人越货,证据确凿,这下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围观众人忽觉眼前金光闪过,只见新娘狼狈地趴在地上,却没看清嫁衣和首饰哪个先掉落,还以为原本就混在一起。
回想在花园找到新娘的时候,她的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可见她与新郎的洞房战况有多激烈。
“明白了,堂兄激动过度,行房时突发马上风!”
“堂嫂责无旁贷,新婚之夜理应注意克制,怎能过度纵容!”
苏芷香听傻了,他们真是商陆的亲戚吗?怎么一个个比她还能扯!不过,从她刚进门就觉得不对劲,眼前的商老爷子未免太冷静,如果商陆已经死于非命,他哪有心思找她问话?
苏芷香稳住心神,怔忪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商陆,见他胸口轻缓起伏着,虽然脸色苍白得可怕,鼻尖已能发出微弱的气息。他耳后有片未擦净的血迹,玉色肌肤映衬骇人血红,刺得眼睛生疼。
他在濒死边缘被老爷子救回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还在昏迷,多久能醒来呢?无论如何,人还活着就好。
她高高悬起的心悄然放下,趴在商陆身上悲痛呜咽:“相公,你怎么还没醒,我是你的小心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幸好你没死啊,不然我就变成杀人犯了,搞不好还得把命赔给你。
“相公,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我们说过生同衾死同穴,你若死了,妾身岂敢独活……”
你这一惊一乍快把我吓死了,你千万别醒得太早,等我跑路再说。
苏芷香纤薄的肩背剧烈地颤抖,双手掩面哭得伤心欲绝。天知道她最嫌弃自己哭哭啼啼,之前被刘老二父子欺辱,被大金牙威胁恐吓,被商陆骗走银票药方,这些非人的打击都没让她掉眼泪,现在却不得不装可怜扮柔弱。
“好了,你别吵他。”商老爷子被她哭得心烦,苏芷香慌忙收声,余光瞥过商陆唇边,看到那片乌紫,心头又是一惊。
商陆双唇柔软,唇色浅红如樱,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这跟触感唇色无关,他这是明显的中毒症状。
“太公,我相公不是马上风……”她不算精通医术都能看出他的异样,商老爷子怎能浑然不觉?
“休要狡辩!”商老爷子恼怒地挥手呵斥,“今晚之事,谁敢再提,我立刻将他逐出家门!”
“太公息怒,咱们不敢乱说。”众人看他大动肝火识相离开,留下不知羞的新娘独自承受怒气。
苏芷香纳闷望着空荡荡的婚房,那些亲眷像被老爷子故意支开的,难道他怕新郎中毒不吉利?笑话,马上风传出去就好听了?
“有人下毒,老爷子却不许我张扬?在您眼里,家族声誉比家人性命更重要?”
商济民行医多年,各种疑难杂症搭脉就知道,他发觉商陆体内的毒性极为猛烈,绝非轻易可解。若不是有人及时解毒,那真就无力回天了。
“你真不怕落个谋杀亲夫的罪名?”商济民似笑非笑打量她,狡诈的神情竟跟商陆有些相似。
上梁不正下梁歪,苏芷香气得正要辩驳,又听他继续说道:“老夫明白不是你要害他,不然你怎会封住要穴,迫使他吐出毒血。”
封穴?她并不懂这招还能逼毒,敢情是她误打误撞救了商陆,否则他将毒发身亡?
“您知道我是清白的,还任由他们胡说八道辱我名声?”
“事发突然,老夫不怪你无知狭隘。”商济民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耐烦地冷斥道,“给他换身衣裳床褥,让他好好休息,要是景谦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