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棠花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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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宅院里开满了水红色的海棠花,晚风拂过,荡起一片香影绮光。
昏黄烛光勾描出床榻上的虚弱身影,苏芷香梦呓般低吟几声,睡梦中的画面越发清晰,想起那声锥心的惨叫猛然惊醒。
她满头大汗坐起来,肩膀剧烈的痛感让她逐渐平静,低头看了眼身上整洁的衣衫,总算想起自己被商陆带到柳氏药堂养伤。
刘华那龟孙子发疯似的要杀她,还好她命硬撑过来了。这几日总是发热,除了被郎中叫醒服药,她一直都是昏昏沉沉,还不清楚衙门那边是什么情形。
刘华应该被陆捕头抓进牢里了,那本记录假药买卖的账簿,治得了刘老二的罪吗?万一还需要其他证据,她就真没辙了。
“你这碗药膳里有鸡腿儿,给我吃吧……”
听到窗外传来苏信石咽口水的声音,苏芷香起身下床推门出去,跑到隔壁看见坐在圆桌前的曲绥英,正跟苏信石抢鸡腿吃。
“英子!”苏芷香眼眶泛红低声啜泣,苍白的嘴唇抖得止不住,“你的头……包得好像粽子,呜呜……”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丧……”曲绥英嗔怪地瞪她一眼,声音也有些沙哑,“你的伤没事吧?跑路的时候别拖我后腿啊。”
苏芷香心虚地东张西望,快步跑进屋里,低声问她:“又要往哪儿跑?”
“晌午的时候,送药的医女知会我明日升堂,咱们都要去做人证。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曲绥英猛地拍飞苏信石的手,端起药膳咕噜噜灌进自己肚子里。
“这么说,捕头把证据都交上去了?那我爹娘应该没事了。”苏芷香喜忧参半,假药案查明后,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这些年她经手的商安堂仿药,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不知衙门将如何处罚她。但与蒙冤坐牢相比,赔钱了事已是最好的结果。
曲绥英放下陶罐,咂嘴回味:“了结这桩官司,就该算总账了。你看,咱们在这里养病,一笔笔银子都要记着的。”
苏芷香压下心里的不安,打量桌上摆的那堆药瓶,郎中用的都是商安堂的药,还配了几瓶养肤去疤的玉颜露。
“这玩意儿十两银子一瓶,该省就省,回去我给你做。至于其他开销都算我的,认了吧,跑路也挺辛苦的。”
“好,记你账上。”曲绥英欣然同意,与苏芷香相视而笑。
虽说苏信石那晚来药堂没找到商陆,但他直接就住下了,好吃好喝有医女伺候上药,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就是脸上的疤还没长好。
苏信石怜惜地摸自己的脸:“我这张英俊的脸都破相了,玉颜露我先用着,等你做出来再说。”
他怕苏芷香反对,从桌上抓起药瓶就往外跑,一脚踩在门槛上扑倒在地,那瓶玉颜露摔得粉碎。
苏信石心疼得要命,徒手去蘸干净的玉颜露往脸上抹:“这有二两银子呢,不能浪费。”
“别抹了,你快收拾……”苏芷香拽开门撵他去拿扫帚,迎面瞧见月光下的挺拔身影,顿觉呼吸一滞,惊讶地愣在原地。
商陆身穿宽松的素织便服,神情悠然倒背手走过来,许是即将就寝,他解了头顶的玉冠,仅将乌发半挽垂散宽肩,飘逸的发梢随风轻摆拂过窄腰。
皎洁月芒映照他俊逸的脸庞,泛出珍珠般的温润光泽,看上去平易近人,眼底的疏离却是一贯的清冷。
苏芷香心如擂鼓,不知他来了多久,唯恐她说的话都被他听去。她保证以后不卖仿药,万一被他误会,该不会数罪并罚吧?
“嘿嘿,今晚月色真美……”苏芷香尴尬地抬头赏月,偷瞟不动声色的商陆,“这么巧,你也住这儿?”
苏信石用看傻帽的眼神斜睨他们,心想那花瓶小子在医舍里不敢胡来,趁苏芷香没心思管他,偷摸溜回自己的房间。
商陆垂眸淡扫她颈间的白色绷布,扬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明日升堂……”
“我知道啊。”苏芷香点头如小鸡叨米,诚恳的目光不容置疑,“陆捕头请放心,我忘不了。不过到了公堂,你得多替我美言几句。”
商陆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何总叫我捕头?”
苏芷香歪头想了想:“那我该叫你大人?你觉得叫捕头不够威风?”
“不是……”商陆话到嘴边,瞧见曲绥英从屋里跑出来,满眼戒备地盯着他。
曲绥英把苏芷香拉到自己身后,柔声关怀:“阿香,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早些歇息。”商陆收回视线,转身走出院子。罢了,待此案了结,他不会再与苏芷香有往来,更没必要跟她解释什么。
苏芷香盯着商陆的背影发呆,她刚睡醒,脑袋灵光得很,他就不打算提前串个供?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曲绥英怕她稀里糊涂受欺负,赶紧带回屋关上门。
苏芷香坐下来喝杯茶,瞅着曲绥英包成粽子的大脑门,没好意思说她变傻了。
“你醒醒吧,我哥说的话你也信?”苏芷香单手托腮暗自犯愁,她没上过公堂,知府大人的惊堂木敲下来,她该不会吓得说不出话吧。
小院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花丛里突然窜出一道鬼祟身影,沿着墙角溜出医舍,蹑手蹑脚地钻进前院的药堂。
空荡荡的大堂昏暗无光,唯有角落里的残烛微弱晃动。
管家低眉顺目跑上前禀报:“老爷,小的看清楚了,那对兄妹就是老苏家的。刚才商少爷还去了那丫头的房里,深更半夜也不避讳一下。”
柳竹苓胸口憋闷猛咳几声,哆嗦着双手端起桌上的茶盏,看到茶里泡的红枸杞,沉着脸将茶水泼在地上。
“不知那丫头给商少爷灌了多少迷魂汤,假药贩子居然变成了人证?我白丢了面子,还折了两箱药!”柳竹苓气急反笑,“她哥都知道来这里找人帮忙,合着在我这里暗度陈仓呢。”
“贫贱女子惯会勾引富家公子,咱家小姐就快出嫁了,老爷您不得不防啊……”管家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却见柳竹苓一记老拳砸得桌子咣啷响。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管家:“再敢胡言乱语,我拔了你的舌头。”
“小的不敢。”车夫颤巍巍地跪下来,扬手对天起誓,“商少爷的事,小的从未透露过一个字,还望老爷明察。”
柳竹苓心里愤懑难平,他向来欣赏商陆,坚信商陆是能成大事的人,与商家定亲更是他梦寐以求的夙愿。
假药案迫在眉睫,商陆不眠不休追查线索,他都看在眼里。若说商陆被那女子迷惑,未免有些牵强,但哪怕有一丝苗头,他都必须亲手扼杀。
商陆只能是他柳家的姑爷,这门亲事就算天塌下来也得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