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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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二更天，东门菜市口这边。白日里人声鼎沸的菜市口，现在空荡荡，唯有口子上买烧饼的摊子还在开着。
恍惚间，大街的那一头出现了一群身影。他们衣衫褴褛体型枯瘦，脸上都保持着同样麻木的表情。
这群人一出现，便排着队，迈着整齐的步子往烧饼摊前走去。他们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却没有半点喧闹。行动间没人说话，连脚步声都细不可闻，整条大街安静得诡异。
不多时，人群走到了烧饼摊前。在微弱的火光中，老板正埋着头忙活着什么，似乎没发现到来人。
这些人也不说话，安静的看着。排头那位老汉，朝老板伸出手，手中齐展展码着八枚铜钱。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对面伸了过来，突然抓住了老汉的手臂。老板一抬头，露出一脸的络腮胡子，对老汉一咧牙：
“抱歉，今天不卖烧饼。”
原来摊子后面这位，不是刘叔，而是胡头！
老汉看到胡头那一刹那，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张大了嘴，发出了一声惊叫。而随着他这声惊叫，身后的游魂们，也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兄弟们，来活了嘿。”
随着胡头的一声吆喝，转眼间，周围的街角、墙头、屋顶上，突然蹦出了好多汉子。他们穿着阴差打扮的黑衣黑裤，手里挥舞着锁链，朝游魂中一甩，锁链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如同套马一般，套中了一只游魂。
不断有游魂被阴差套中，而其他的游魂也开始乱了起来。
一时间，呼喝声、惊叫声、铁链碰撞声不绝于耳。
游魂们惊叫着四散而逃，但奈何阴差们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你是上天还是入地，都逃不出去。
只能等待着被抓捕的命运。
不多时，长街上全是被锁链套住的游魂。
说来也怪，这些个游魂只要被锁链一套中，就如同被下了咒一般，不管之前闹得有多欢，锁链加身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见游魂都被抓捕，没一个漏网之鱼。胡头一拉拴着老汉的锁链，对众阴差说道：
“走了，收队！”
说完，迈开脚步，往长街的尽头走去。
阴差们也三三两两的，跟着胡头离开。至于那些游魂，一个个低着头，跟在阴差的身后，任凭阴差们拉着走。
转眼间，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菜市口，变得安静了下来。唯有烧饼摊上，还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片刻之后，火光熄灭下来，整条大街，彻底陷入了黑暗……
……
另外一边，刘全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回忆起白天的事。当时陈初五跟他说了个办法，声称能解决那些饿死鬼。
办法挺古怪的，要他先去写一份状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接着去到城隍庙，给城隍老爷上三炷香，然后把状纸压在城隍像正对着的那个香炉下面。做完了这些，便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说到这儿，陈初五还补充了一句，说城隍老爷喜欢东城王家的高粱酒和西城张家的五香蚕豆，武判喜欢南城的蜜饯，文判喜欢北城的桃片糕。若是能凑齐这四样东西作为贡品，效果会更好。
一番话下来，刘全福越听越糊涂。
去城隍庙告状，这事能成吗？
奈何陈初五说的煞有介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刘全福还是照他说的去做了。
他自己不识字，便找了个代笔先生帮写状纸。
先生倒是不难找，菜市口这边就有好几个书信摊子，都是一些寒门的读书人开的。为了混口饭吃，逼于无奈，才帮人代写信件、状纸等文书。
这行当在当时比较平常，但在后世就已经很少见了。那是因为百姓们都普遍识字了，再加上手机电话的普及，也就很少有人写信，更别说找人代笔写信了。
这也算是一个消失了的行当。
找到代笔先生，谈好了价钱。刘叔就在一边口述，他说一句，先生就写一句。某些文理不通的地方，先生还能帮忙润色。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多写几句之后，那先生感觉不对劲了，忍不住停下笔，用一种“你怕是有病”的眼神看刘叔。
奈何刘叔给的太多，先生虽然觉得很荒诞，有辱斯文，但还是得继续往下写——主要是刘叔也觉得这事挺离谱的，所以谈价钱的时候，主动提高了一倍。
一张状纸写完，刘叔又去置办祭品，等备好了一应的祭品，把信送到城隍庙时，已经到了傍晚。
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去城隍庙。整个大殿里面，就只有刘叔一个人。他把祭品摆上，又点上三炷香，把写好的状纸放到了正对城隍像的香炉下面。然后又朝城隍老爷塑像拜了三拜，嘴里念叨起来：
“城隍老爷保佑，让我快快摆脱那群鬼怪的纠缠。保佑保佑……”
正念叨着，烟雾袅绕之间，恍惚看到城隍老爷突然对他点头一笑。刘全福被吓得一哆嗦，定睛再看的时候，塑像还是塑像，并没有“活”过来。而刚才那一幕，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觉。
刘全福摇了摇头，退出了大殿。
……
回到了家，刘全福饭都没吃，就直接上了床。虽然陈初五跟他说，做完了这些就该吃吃该喝喝等消息，但他哪儿吃的下啊。
这人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便躺在床上瞎琢磨起来。
先是回忆起大殿里，城隍爷的那个笑容。倒不可怕，反而挺和蔼的。刘全福就开始琢磨，难道是城隍爷真的显灵了？
要帮我把那群饿死鬼抓回去？
难说！人家城隍老爷高高在上的，管的都是大事，哪儿能管他这样草民的事。
想到城隍爷，又联想起那群饿死鬼。他听陈初五的，今晚不出摊，但不出摊的话，他们吃什么啊？
他们要是饿了怎么办，会不会又来找我？
正想到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遭了！
他们还是找上来了！
刘全福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敲门声还在响，他颤颤巍巍的走到院子里，打开院子门往外一看。
一张比驴还长得脸，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刘全福被吓了一大跳。
不好，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