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和谈在即,后宫符水洗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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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里,中书省内,李枢相的桌案上压着许多庆州来的军报,那些战胜的军报、为章楶请功的劄子,都被李枢相用弹劾章楶违反军纪,暗中雇用边民卫,藐视圣上;私自在庆州城的水源下毒,误伤百姓,错用李昊,错失战机,贪念军功的奏章重重地压在下面。
垂拱殿上,言官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章经略屡屡违反军规,用人不当致使军机贻误,还暗同吕惠卿等人私调兵力,实不宜再任边将之职。”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且章经略已经在军报中讲明,因援军迟迟不至,才事急从权,去求援吕惠卿”
“听闻私自请吕经略和高将军出兵的是宁清侯爷。”
言官争论如火,前排的李章两位相公都沉默不语,冷漠似冰。
最终哲宗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不过,正值用人之际,罪责都从轻发落。追究李昊贻误战机,下旨警示吕惠卿和高运卿私自领兵,至于章楶,为平纷争,只能暂时调离西北了。
朝堂纷争暂平,夏的和谈书也递到了大宋中书内。
此次夏和谈诚意颇足,特派和谈使入宋,觐献奇玩珍宝无数,只求停战修养,开放边境贸易,富两方经济民生。
夏主动请休战和谈,可知夏也损伤惨重,只不过章楶被调离西北,局势不稳,此时确实不宜再战。
哲宗只好暂时放下平夏之念,命众人商议和谈一事。
先是和谈使者人选就难定,毕竟大战期间,入夏确有安危之虑,即使无性命之忧,对于宋利益空间的争取也是一桩吃力难讨好的事情。高位者避之不及,年轻低阶官员又恐经验不足。
终于是后宫的一桩小事,打破这垂拱殿上的僵持。
“官家,福幽公主病了。”
卧月居内侍的一个通传,让哲宗赶忙从烦心的垂拱殿来到卧月居,只见刘婕妤云鬓微乱,粉腮红挂泪,好惹人怜爱。
哲宗落座后,刘婕妤还未开口,一旁的嬷嬷就默默地念叨:
“这福幽公主一向康健,此回倒是病的蹊跷。”
长于深宫,在太皇太后阴影下活了许久的哲宗,怎会不知这嬷嬷话里藏往旁人身上泼脏水的影子。
平日哲宗并不理会,只是眼下茹姐病的让人心乱,再加上前朝之事未决,哲宗不免失了耐心,便冷冷地道:
“体健尚生病,你们这些照料饮食起居之人可真仔细!”
听哲宗此话一出,吓得那嬷嬷赶紧跪下请罚。
见哲宗动怒,娇弱的刘婕妤理了理衣裙,端着一碗羹汤,轻轻坐下,如水的声音在哲宗耳边静流:
“官家莫要动怒,福幽公主一直高烧不退,下人们才着急得口不择言。”说着将手里的羹汤递到哲宗面前,又道:
“不过官家也莫要心急,前些日子福庆公主也是高烧不退,近几日皇后娘娘照料有方,如今已经大好,一会我当去皇后姐姐处讨教药用和膳食。”
刘婕妤温柔的话语让哲宗焦燥的心境顿无,哲宗拉起刘婕妤的手道:
“还是你最能宽朕心,等朕喂茹姐吃了药,你同我一起去往皇后处,顺道看看悠儿。”
听哲宗如此说,刘婕妤便笑着对哲宗说到:
“谢官家恩典,臣妾想留下哄茹姐睡觉,我让洛儿跟着陛下去皇后处讨药方和膳食单子。”说着,让身边的贴身侍女洛儿跟着哲宗去仁明殿。
行至仁明殿处,哲宗一行人还未进去,只见一个小宫女正拿着药罐往外倾倒。见此,洛儿走出来对哲宗禀到:
“官家,奴婢看仁明殿的姐姐在倒药渣,奴正好去看看这药材配料和火候。”
哲宗允了,洛儿便快速走向了那宫女。
见有人走近,那小宫女慌张,将手中药罐打破,里面的“药材”洒落一地。
可是这不是什么奇珍药石,而是道家所用的符水。
正是这药罐打翻的符水,染污了后宫和前朝。
隔日,垂拱殿上耳聪目明的御史言官们则大显身手,
“皇后为中宫之主,违反宫规,私用符水给公主治病,与市井愚昧妇人无二,如此行径,至官家颜面于何处?至大宋威仪于何地?”
“皇后膝下无子,如今又行此无德之事,如此不贤不德之人,万万不堪一朝国母之任!”
言官们于殿上吵闹并不少见,以往的争论会让哲宗心烦,想尽快决断,可此次却让他无比心乱,想即刻回避。
废皇后,哲宗不知这念头是何时起的,大概自从先太皇太后将这个皇后塞到自己后宫的那一刻,这念头便在心头时时环绕。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自己又期望仁明殿里那位静雅如菊的人一直住在里面,让自己一直把废后只当成一个念头。
“如今还是议一议入夏和谈事宜吧!”哲宗一句话堵住了言官们你来我往的争论,也是告诉他们,国事为重,真是忠臣,就当自请出使西夏。更是要让自己暂时不去考虑这后位的废立之事。
可是还未等一殿的官员开始措辞,卧月居的宫人又将哲宗请出了垂拱殿。
福幽公主病未好转,刘婕妤又病倒,且卧月居旁的柳树下搜出了诅咒她母女二人的符咒。
这一符咒或让哲宗的对皇后孟染的犹豫情感干脆了许多,皇后被禁足宫中,不准探望。
虽是宫闱秘事,但前朝请废后另立的劄子却如雪片一般。
不仅仅只有言官们一正言辞的谏言,更有司天监深讳的卦签。
“宫中有厌魅,需防有内变。”
怪力乱神虽不能登大雅之堂,但是却能在皇权的内心游走。
梁陌忧心皇后处境,便立即派人送信给孟远。
回京的孟远未归家,直接进宫,在文德殿外从早朝跪倒了宫禁时分,请求面圣不得。
偌大的皇宫,宫人来来往往几次,却无人敢给这位侯爷递一碗水。
宫灯已上,刘瑗从宫墙一端走来,对跪着的孟远低声道:
“侯爷,宫禁了,还是回去吧。”
孟远抬头见势刘瑗,便直了身子问到:
“但请先生告知皇后娘娘之事的原委。”
“先是福庆公主病重不好,仁明殿里年长的嬷嬷一时间着急用了符水,本来官家并不想追究,只是——”刘瑗叹了口气,继续道:
“只是,后来福幽公主和刘婕妤也相继病了,还在卧月居内搜出了诅咒符纸。”
“皇城司已经审问过了?”
孟远知道此种宫闱之事,必定是由皇城司负责。
“皇城司的严都知抓了皇后娘娘宫中三十人连夜审问,过半宫人未熬到天亮,活下来的几个宫人有一两个已经松口认罪,如今也快要结案了。”
好计谋!一出手就出动福幽公主这块官家的心头肉,孟远在心里想到。
而这等宫闱之案,只能由皇城司审定,就算孟远知道此案的口供一定有漏洞,但是自己身为皇后胞弟,无权过问此案。
“侯爷与其跪在此处,不如从严都知身上寻些路子。”刘瑗弯腰低语几句后便离开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严都知向来都是邓尚书在宫中的耳目。想到这里,孟远便用一手撑地,站了起了麻木的双腿。
“侯爷可是要去访严都知?”任羽见状,赶紧过来扶住孟远。
“不急寻他。”
“那此刻往何处?”
“邓尚书府。”
邓尚书府中,邓之绾正提笔思索如何和林清言托人送来的词,管家也正准备着去林府下聘的聘礼。
而尚书邓璋却十分烦心,本来只想用这桩婚事拉拢林典成,搅动当年的宫闱旧案,没想到官家竟然自己认下那刘子幽的女儿。
如今对于这门婚事,邓尚书自然是十分懊悔,可偏偏自己儿子如此热心。
管家通传宁清侯到访的消息倒是让他有一丝丝畅快,一向清高自持的侯爷也要因为皇后的案子来自己这里活动活动了。
迎客到花厅,茶水未上,孟计便拿出一副画像,摊在邓璋面前。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挑动灵县叛乱,去庆州行刺的柳白。
“邓尚书当识此人。”见到邓尚书惊愕的表情,孟远又道:
“既然我敢拿画像给邓尚书,就代表此人依旧活着。”
邓璋一听此言,心里错愕道:当日庆州眼线回报柳白庆州刺杀失败已被章楶处死,为何今日又活了。
孟远知他心中所想,心里冷笑一声,却并不告诉邓璋事情原委。
原来那日庆州城下,准备骑马出城寻清乐的孟远认出了柳白的声音,虽然从前柳白一直以面罩遮面,但是这声音和身形,却改不了,便立即示意城楼将官收了弓箭。
接到孟远示意的将官,将二人引入城内,秘密关押,对外宣称已就地正法。
如今这一大把柄落入人手中,邓璋如何能不慌张,但是面上依旧不能改色。
“只要邓尚书能撤了自己和门生们上请废后的劄子,我愿将此人和另一死侍送还邓尚书。”孟远不想兜圈子,便直接开口。
对于孟远的胁迫,邓尚书确实很被动,可死侍终究是死侍,他们家人的性命还在自己手上。
为保万无一失,邓璋只能暂时答应了孟远。
出了邓府,任羽问孟远:
“侯爷相信邓尚书真能罢手?”
“他不会。”
“那侯爷您这是?”
“争取时间!”
而同样打着争取时间算盘的何止孟远一人。
送走孟远后,坐立不安邓璋立即登了李枢相的门。下朝后的李枢相在书房内摆着棋局,让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先陪自己下两回。
“恩师,如今我已陷入被动,该当如何啊?”棋子在手的邓璋心思全然不在棋局上。
“柳白等人家小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你又何必如此着急。”李枢相只顾盯着棋盘。
“可这两名死侍一日在孟远手上一日,咱们就需得防一日。”邓璋挠了挠头道。
李枢相落子后,抬起身子,凝思片刻,道:
“我记得此次西行去庆州的还有一人吧,是什么宫中的司乐,叫什么来着?”
“林清乐!”邓尚书颇有些着急地回到。
“哦 ,就是你那未过门儿媳的妹妹。”
听到李枢相又提起这糟心的婚事,邓尚书放下手中棋子道:
“您提起这婚事我才懊恼,以他林典成门第,纵使他林清言才貌无双,可才貌哪里比得上家世根基来的实惠、长久。”
“可他林典成的次女林清乐却是破局的关键之子。”
看着满脸不解,李枢相索性将这话再讲明些:
“此次西行庆州,路上的事情,总不能让他孟远小儿一人讲与官家,朝中若是有人能与他孟远所言相左,那他柳白就难以成为人证,何况柳白是死侍。”
“老师的意思是拉林典成和林清乐入局?”邓尚书,凑近些问到。
“林典成要是这么容易拉拢,他也不至还是个绿衣郎,他膝下无子,府上无妾室,本来就对前程没有多少打算,只一心想着给两个如花的闺女寻一门称心的亲事,只可惜,林家有双璧,你邓氏无双雄。”
李枢相说罢,用眼睛将话中的深意递给了邓尚书,邓尚书先是愣了一下,知其深意后,便豁然笑道:
“林清言,林清乐,嫡出为妻,庶出为妾,好一个林氏双壁,学生多谢老师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