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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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曦并不知外面的事情，她守着母亲，看女医杜若给母亲把脉，开方子，又施针，一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女医杜若停下来。
她跟着女医杜若去了外间，将不相干的人都屏退之后，才低声问：“如何？”
女医杜若面色难看，沉吟许久才低声说：“是中毒，这种毒来自西域，甚是霸道。又因大周甚少见，寻常大夫未必能瞧出来……”
“你可有法子？”
女医杜若并不答话，沉吟著在房内踱步许久：“此毒深入肺腑，已经许多年了，若提前数年，我便有十成的把握，如今却只有……”
“多少？”
沈筠曦一双眼大大的，整颗心都提起来。前世母亲是四年后过世的，还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亡故，如若没有那些事，母亲会不会能活得更久？
“三成。”
三成？
哪怕做好了准备，沈筠曦还是足下一软，眼泪涌出来。她的母亲，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她，教她诗词歌赋，教她抚琴作画的场景。
“若你尽力，我娘还能活多久？”
女医杜若深吸一口气：“若想夫人活着很容易，但若想她清醒的活着并不容易。若小姐只需要夫人活着，我能想法子用药清毒，让毒气扩散得更缓些，再撑十年不成问题。”
整日昏迷在床，母亲明明知道那样多的事情，就如从前一样，知道许宏河将许家人接进来，将外室与外室生的子女接入府，一步一步吞噬沈家的一切，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活着，对她有用吗？
“若，想要她清醒呢？”
“那便如我方才所言，只有三成的把握。还是一样，先清毒，用药调理。夫人前阵子应当是用了霸道的药物，强制控毒，短时看来是大好，可实际是将毒素催入脏器，到了一定程度，夫人便昏迷了。而我，需要做的是，将夫人所有的血都清理干净。”
沈筠曦并不懂，可听到要清理所有的血，她的眼睛还是重重一跳：“会好吗？”
问出口便知道是自己蠢，若真能好，女医杜若怎会说只有三成把握？
“此事不急，这几日我替夫人施针，她会清醒过来。到时候要不要让夫人知道她的身体，还请小姐定夺。”
她拎着药箱出去，表示自己要再去斟酌一下用药。
“杜女医。”沈筠曦喊住她，“你刚刚说，只有三成的把握，是……什么时候开始？”
“清毒大致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我会给她血液之中，注入重药，然后施以银针控血，此为换血之过程。能不能受得住，只能看天意。”
“那么，这两个月，我母亲能清醒吗？”
女医杜若沉吟片刻道：“若不受刺激，我能保证让她清醒，但她毒入肺腑已经十分严重了，若让她醒著，一旦受刺激，恐有性命之危，便……如昨日那般。”
沈筠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回到沈曼身边，沈筠曦发现母亲大汗淋漓，昏睡中一直在呢喃著。
“曦儿……”
沈筠曦握住沈曼的手：“娘，曦儿一直都在。”
沈曼反手抓住沈筠曦的手，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一些。
若让她清醒著，可能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她想要母亲长长久久陪在身边，即便是那个昏迷在床的母亲。
可是，她又不能那样自私，她死过一次，是最了解，很多时候，死亡才是解脱。
若非如此，前世得知宁儿死得惨烈之后，母亲又怎会也跟着去了？
明白的活着与清醒的死亡，或许这才是母亲想要的选择。
沈筠曦替沈曼擦了汗，又替她翻了个身。这是母亲的生命，自该母亲自己做决定。
安顿好母亲，沈筠曦疲惫的站起身，眼前一抹黑差点晕过去。
这阵子太累了，但她不能停，她得打起精神来。
“翠竹？”
翠竹并不在，门口是苗嬷嬷扭扭捏捏，见沈筠曦唤人，连忙走过来：“姑娘，可是有事？”
昨夜她质疑小小姐，这会儿总有些不自在，也不敢看小小姐。
“没什么大事，苗嬷嬷昨夜伺候母亲辛苦了，如今母亲好些了，你且回去歇著。”
“奴婢不累，奴婢得要守着小姐。”
沈筠曦笑一笑：“苗嬷嬷，这府内我信得过的人太少了，而且我要忙的事情也多，不可能时时守着母亲。正院这儿，还得嬷嬷你替我盯着，若是你病倒了，我可要哪里再去寻个贴心的人照料母亲？”
“小小姐……”苗嬷嬷一下子跪在地上，照着自己的脸抽了两巴掌，“昨日是奴婢昏了头，竟然相信那个人，不相信姑娘您。姑娘，您罚奴婢吧，怎么罚奴婢都认！”
沈筠曦摇摇头，伸手将她扶起来：“苗嬷嬷，我都说了，我信你。你并非真的不信我，只是怕我年轻做错了事情而已。我不怪你，但要记住，往后即便不信我，也不能相信那边。”
“奴婢记住了。”
“还有，这正院来来往往的人多，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我怎能放心？从今日起，我会将正院围成个铁桶，不相干的人绝对不能放进来，如此更要辛苦嬷嬷，替我将这里守好了。”
苗嬷嬷是经年的老嬷嬷，对操持这些很有信心，当下拍拍胸口：“姑娘放心，奴婢不辱使命。”
沈筠曦笑起来：“嬷嬷答应得太快了，我是说，我要你守院子，伺候母亲的事情，我会安排其他人来做。”
苗嬷嬷顿了顿，下意识觉得小小姐是不信任她，可转念一想，如今小姐身边有合适的女医与侍女，还有两个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大丫鬟伺候，的确不需要她时刻盯着。
反倒是正院里头，人多眼杂，一刻都不能马虎。
沈筠曦出了正院，脸色依旧难看，她知道，不止是正院，整个东院，她都必须守好了。不然现下是母亲，明日，就是她与宁儿，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许宏河这一遭得逞，看样子从前母亲给的惩罚是太少了。
即便遇到挫折，她也不会停歇，她会继续前行的。
是时候，让李家从这里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