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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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这辈子连肖想都不敢的梦，更是她听过最美好的诺言。
曾经，她把希望寄托在顾休言身上，却不曾想，最后说要为她实现的，却是眼前的费一凡……
她真的很累，累到想躺下来休息，如果有一处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的臂膀和港湾，她多想就此停下来。
哪怕只是做一只金丝雀。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答应。
像是看清了她眼中的答案，他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直逼而来。
但不等他威胁的话说出口——
“费少，对不起……”
费一凡愣在那里，藏在冰冷之后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熄灭了。
“这，就是你给本少爷最后的答案？”
“是。”
话音落下，男人冷凝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冰冻住，掐着夏七月下巴的手继续用力，仿佛真的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的怒气从指尖清晰地传过来，如冰冷的海水，滚烫的熔岩，在夏七月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滚过，她难受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恨不得转身逃走。
可是，她无处可逃。
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也没有资格让他接受。
在孩子和继续留在他之间，她注定只能选择一个。
良久的沉默，久到连呼吸都滞住了。
就在夏七月以为自己下巴真的会被他捏碎时，费一凡却倏然松了手。
他后退几步，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变成了冰冷的失望，声音里也带上了夏七月从未见过的决然。
“呵呵，既然如此，那本少爷自然是要成.人之美，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权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说完，不再看夏七月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砰”地一声，病房门被大力地关上，夏七月连他的背影都没能看清。
这一瞬间，她感觉人生里最温暖的光，就此熄灭了。
被她亲手掐灭的。
她又一次让一个对她心存善意的人失望而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一片翻绞的疼痛，竟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手抚摸着肚子，咬着唇喃喃。
“宝宝，妈妈是个坏人，可是为了你，妈妈没用其他办法。”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门边传来一声叹息。
秦朗站在那里，满脸担忧。
“七月，你这是何必呢？”
“秦医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比起顾休言那个混蛋，费少虽然霸道，但本心并不算坏，只要你好好哄着他一点，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可是你……”
“不，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对你，对费一凡，对南初还有芬姨，我都辜负了你们，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不值得任何人对我好！”
“七月，你不要这样说！”秦朗冲上来，伸手拍了拍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脊，想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手僵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他轻轻叹气。
“事情的发展不是你能控制的，要怪，只能怪顾休言那混蛋和顾宝儿，他们兄妹两个仗势欺人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夏七月没有说话，只是抚着肚子，秦朗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脸上的担忧愈深。
“七月，我劝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先不论你为了这个孩子失去费少这个庇护值不值得，单单就你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本来就在日渐消瘦，自己都已经承受不起。等你病好了，孩子还能再有，你又何必现在逞一时意气，搭上自己呢？”
“秦医生，你知道的，我已经决定了。”夏七月擦干所有泪痕，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的倔强。
胃癌晚期哪还有什么病好的时候，她再傻都知道这话是骗小孩的。
她知道秦朗就是在安慰她，但是与其牺牲了孩子也保不住性命，不如拼死一搏。
“哪怕搭上你自己，哪怕你可能都熬不到生产那天都在所不惜吗？”秦朗满脸心痛地看着她，“七月，我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不但你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可能也保不住，一尸两命的局面你想看到吗？”
“那我就提前生产。”
“什么？”秦朗不可置信。
夏七月抬眼看他，满眼笃定。
在等待费一凡到来的短短十几分钟，她就早已想好了退路。
“秦医生，你说过，我还有几个月可活，能撑到怀孕七个月没问题的。如果在那之后我撑不下去了，请你提前为我安排剖腹生产。”
“提前生产？”秦朗目眦欲裂，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没想到她已经想到这一步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决心，能让她这样决然。
“是，提前把孩子剖腹出来。”
“生产之后呢？”秦朗瞪着她，完全不敢相信。
“之后……”夏七月惨然一笑，苍白的面色几乎透明，但唇边的笑意却是满足的，“之后，看到孩子平安降生，好好地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可以安心地去了。这辈子，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也不会再有不甘。”
从前，她有那么多的怨恨，总想着有一天要千万倍地还回去，要让伤害自己的人得到报应。
直到方才在手术室里，她只有一个念头，保住这个孩子，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泯灭自己的仇恨。
这时候她才明白，这个孩子带给她的，远不止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念想，还有一个干净平和的自己，涤荡着她在这世上早已肮脏不堪的灵魂。
秦朗眼眶微微湿.润了，他是个医生，看多了生死，他尽全力挽救每一个病人，却也有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可每每看到一个尽力挽救的病人平和地迎接生死，他却还是忍不住动容。
他知道，眼前的夏七月是已经准备好要赴死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为了她能好起来，付出了多少……
他不心疼这些，他只心疼她。
“那孩子呢？”他冷了声音，“你生下她就走，那她怎么办？她的爸爸是个混蛋，妈妈也不在了，你让她怎么办？”
“孩子……”夏七月脸上闪过一抹痛苦和不舍，最后却只能无奈地笑笑，“孩子能不能麻烦秦医生，帮忙找个好一点的人家抚养吗？”
“你想让她和你一样吗？在养父母那里成长？你是怎样的命运你不知道吗，你想让她重蹈你的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