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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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反驳，没有回头，费一凡抱着夏七月就这么出了手术室。
将她从地狱里，重新带回了人间。
可她回报给他的，只有一份意外的难堪……
她不是一只合格的金丝雀，也可能，再也无法做他的金丝雀了。
两人一路无言，静默地走过了妇产科那条长长又空寂的走廊，夏七月不再觉得冷，心却依然觉得疼。
电梯门开，里面忽然冲出一个男人，金丝眼镜白大褂，看到费一凡怀里的夏七月时，瞳孔紧缩，不可置信。
“七月，你……你怎么样？”是秦朗。
夏七月扯起嘴角勉力一笑，“秦医生，我没事。”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把事情安排好，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秦朗满脸懊悔，忍不住伸手想来触碰夏七月，却被费一凡不着痕迹地避过。
“秦医生，她需要检查和休息。”
“好，我马上去安排！”
夏七月做了全面的检查，除了手上和身上多处擦伤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费一凡站在vip病房外的走廊上，眺望着已经开始入秋的海城，神色凝重而复杂。
楼下树叶泛黄，凋零落败，青草枯萎，一角的秋色连绵向远方，将眼底尽染成一片萧瑟。
他忍不住掏出一盒烟来，拿出火机。
站在一旁的余声心中微微惊讶，费一凡素来讲究，虽然行事乖张，但基本的礼仪向来都很注重。
这会儿却是心中烦闷到连这里不能抽烟都忘记了。
“费少，这里是医院，禁止吸烟。”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费一凡手上一滞，想将手里的烟塞回去，却是塞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直接将烟捏碎了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余声。”
“在。”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养的金丝雀，和前任还藕断丝连，你会怎么办？”
“那就斩断他们之间的丝。”
“那如果有些是根本无法斩断呢？”譬如这个孩子。
“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余声笑笑，“但是费少，这也要看您是否在意了，如果您在意，那不如放手，这世上好看的好玩的金丝雀那么多，何必把精力浪费在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呢？”
费一凡捏着烟盒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盯着眼底的秋色，站在已经开了暖气的医院走廊，竟也感觉到了冷意。
他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余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费少，想抽烟可以去vip休息室。”何必要去洗手间那种地方委屈自己呢？
但费一凡像是没听见一般，那背影瞧得余声竟觉得有些许失魂落魄。
洗手间里，他掏出那盒烟，取出火机。
火光在指间明灭，青白的烟雾缭绕之间，他狠狠吸了一口，抬起头看到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什么时候，他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余声说得对，不过是一只金丝雀，夏七月这只，对他来说是特别了些，一开始是因为她是顾休言的软肋，而他要报复顾休言，后来是因为她的确与其他那些他养的金丝雀有些许不同。
可那又怎样？
左右不过一只玩物。
而他的洁癖，怎么可能容忍一只玩物的背叛？
这只没了，还有千千万万只在等着他。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就是觉得那么难受呢，就像心里被割掉了一块，连每一口呼吸里都仿佛带着碎玻璃渣一般的疼。
半个小时过去，手边整整一包烟都没了，这种心情却还没有过去。
手机响起。
是余声。
“喂。”
“费少，夏小姐检查完了，手也包扎了，她说……她想见见你。”
收了电话，他心里一股火气正好没处发，她竟然还敢主动要求见他，看来胆子不小。
摁灭了手里最后一根烟，转身出了洗手间，往病房走去。
病房外，秦朗正等着他，脸上带着焦急，似乎也感受到了费一凡怒气。
“费少，我能不能先跟你说几句话。”
费一凡冷冷一笑，双手置入西裤兜内，好整以暇。
“秦医生难道是想坦白，你瞒着所有人，为你的病人安排流产手术的事情？”他正好还没时间找秦朗算账，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凑上来了。
这事如果捅出去，就算没有费一凡的插手，秦朗的饭碗估计都保不住了。
但秦朗似乎并没有多在意。
“费少，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和七月无关。”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护着她？”
“不，我说的都是事实。那天我发现了她怀孕，但我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她想要的，所以我帮她下了这个决心。”
“继续说下去。”
“这个孩子，到现在快三个月了。”
费一凡神色微震，快三个月？这个时间……是他把夏七月放出去，顾休言把她掳走，关进顾家的时候。
当时他的确想过，如果夏七月就此逃脱，就算她自己捡回一条命，如果她落在顾休言手里，正好他可以借此刺激顾休言，到时候他再出现把她抢走，顾休言直接就会疯掉。
“我这么说你大概也知道了，那时候她就被折磨到送来过医院，那时候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根本难以相信到了现在这个社会，竟然还会人会被另一个人折磨到送进医院。当时，她……根本已经不成.人形，顾休言那个混蛋，根本没有把她当人！”
费一凡手里拿着烟盒轻轻摩挲了一下，神色依然淡漠。
“这和她怀孕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时候顾休言强迫她，她根本无法反抗！”
“啪嗒”一声，费一凡手里的烟盒掉在了地上。
有个念头像把刀一样在割裂他的神经，清晰而刺痛。
如果当初，他没有把她放出去任由顾休言掳走，她是不是就不会怀上那混蛋的孩子？
竟然是他，亲手让这一切发生，和顾休言一起，成为了摧折她的刽子手。
费一凡进来病房的时候，夏七月正望着窗外发呆。
终于入秋了，短短三个多月，她却感觉比过去的三年还要漫长。
门被从外面推开。
她转头，看到了神色有些恍然的费一凡。
“费少，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费一凡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