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两条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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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不再看他一眼，她嫌恶地弯腰就去解还捆在脚上的绳子。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顾总，你也不会再没脸没皮地挽留我了吧！”
话音落下，腰还没弯下去脖颈就猛然被人握在了手里。
夏七月顿住动作，分明感受到了周身修罗一般的死亡气氛。
抬头间，男人隐在昏暗里的神色辨不清晰，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显示着他每一个细胞深处即将迸发出来的暴戾和杀气。
她挽唇一笑，不以为然地继续挑衅。
“怎么？恼羞成怒所以要杀人灭口吗？”
“从这里出去，你要去哪儿？”男人却是答非所问。
“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夏七月答完恍然意识到什么，“啊，你是怕我又去找费一凡对吧？是啊，我就是要去找他，他长得帅又有钱还会讨女人欢心，在他那里我不知道过得有多好！”
“可是他接近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顾休言狠狠咬牙，目眦欲裂。
“那又怎样？”夏七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就算是个变态女人无数接近我只是为了报复，我通通都不在乎！而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已然说不出话来，眼中支离破碎的情绪仿佛桌上的烛火一般明明灭灭。
夏七月的心被揪得狠狠疼了一下，她甚至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处于崩溃边缘的男人就要一把将她的脖子掐断。
可是顾休言依然没有要放过她的迹象，那她只能继续说更狠的话。
“呵，顾休言，你不会以为真的可以当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你不会觉得把顾宝儿揪出来了一切就能挽回吧？搞得过去那些事情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一样！如果顾宝儿是始作俑者，那你就是刽子手，是你亲手毁了我的人生却还厚颜无耻地说要重新开始，你怎么说得出口啊，不会觉得心虚吗？”
说着一把推开男人，掀开了自己的上衣。
顾休言倒抽一口凉气。
夏七月瘦骨嶙峋的身体，腹部两条巨大的伤疤像两条巨形蜈蚣一般扎眼到让人不寒而栗。
他只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疤，却不知道这么严重。出狱后仅有的两次亲密行为还是在关灯之下做的，根本没有发现。
“呵，不说话了？”夏七月极尽讽刺地笑着，伸手指着其中一条，“你知道这条是什么吗？是你伙同你妹妹，偷走了我一颗肾。“
顾休言瞳孔一缩，刚要说点什么，夏七月却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那你应该知道只有一颗肾不能做重活儿吧？而我，就是揣着这仅有的一颗肾每天做三个人的活儿熬过了三年的牢狱生活。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
“哈哈，你当然不会知道！你一个顾氏太子爷，从小养尊处优，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把人送进牢狱，连基本的人间疾苦都不知道的富家公子，又怎么会知道这种非人生活的滋味呢？”
“七月……”顾休言感觉一颗心就像被人狠狠攥住一般地疼。
“你闭嘴！”夏七月尖叫着，“刚出狱的时候你说要让我生不如死，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早就经历过生不如死了啊，三年啊，三年我都是生不如死。”
说完，颤抖着手哂笑着又指向第二条疤痕，那是一条趴在下.腹部正中央的疤痕，夏七月每每看到都仿佛重新经受一次肚子被人剖开的剧痛。
“还有这个……这里……“她摸了摸疤痕下的肚子，“曾经有过一个宝宝呢，一个我曾经拼尽全力想要保住的孩子，可是……”
她忽然抬起头，哂笑着看向满脸震惊错愕的男人，眼中刻骨的恨意却带着涌动的泪光。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杀死了，他才三个多月啊，还是个小不点，连一眼都没有看过这个世界，我甚至得知他在我肚子里才不到一个星期。”
满身的悲伤和苍凉毫无预兆地挂了上来，她看向顾休言，眼中的恨不自觉地闪动着。
“而那个杀死他的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不是很好笑？”
话音落下，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扯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七月……求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男人半个身子弯下来，将整张脸埋入她的颈间，声音又低又闷，却是再没了方才的强势凶悍，语气里带了一丝卑微的祈求。
“为什么不能说！？”夏七月挣扎着，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汹涌地滴落在男人白色的衬衣上化成一片湿痕。
她想忍住不哭，想给自己再留点尊严，可是她忍不住。
“顾休言，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这两条疤痕，就会想起你和顾宝儿对我做下的事情，就会想到那时候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人活生生地取掉肾脏……还有孩子。”
“七月……”男人将她抱得更紧，夏七月的脖颈里有什么滴落下来。
“那时候明明是夏天……”
夏七月继续说着，表情空洞，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般任由男人抱着。
“可是真的好冷好冷。我在手术的最后十几分钟醒来，疼到几乎再次晕过去。因为他们没有给我打麻药，活生生地把我剖开。
可我没有晕死过去，我看到自己流了好多好多血，一直流到手术台下，染红了整个手术室。然后我就看到他们像对待牲畜一样地在我的肚子里搅.弄。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那个小生命停止了跳动，他被那些穿着白大褂却满脸冷漠的人从我肚子里挖出来，也像是对待牲畜一样被人宰割后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七月，不要再说了。”
“顾休言。”夏七月扯起嘴角轻蔑一笑，“你以为不说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是你，是你亲手杀了那个孩子，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却把他当做一块死肉一样从我身上隔离。”
说到这里夏七月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恨到牙齿都要咬碎了。
从前那些只在监狱里时才会浮现，出狱后尤其是离开顾休言后已经许久没有涌起的刻骨恨意，此时再次翻腾而来。
她本意是想用提起这件事来劝退顾休言，却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率先崩溃的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