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手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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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她最后几个字没听清了，听清了也不敢相信，顾休言说他害怕？他怎么会害怕呢？他从来都是那么霸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我说你太瘦了。”男人稍稍支起身子，脸上有些嫌弃，“抱着一把骨头，难受。”
“什么？”夏七月怒目圆睁，“是你要抱着的，我还不乐意，你竟然还嫌弃！？”
她伸手去推男人，顾休言却一把再次将她搂了个满怀，低低的笑意从喉间溢出，比外面清晨的鸟叫还要悦耳。
夏七月微微愣神，顾休言……竟然笑了。
她多久没看到他笑了？
最后一次，好像还是他们一起商量的哪里办婚礼的时候，她说要去海岛办，他不肯依，让夏七月罗列去海岛办婚礼的好处来说服她，还必须写下来。
看着她竟然真的认真地趴在茶几上冥思苦想，他忍不住在身后笑出声来。
忍住那不争气的悸动，夏七月伸手强硬地推开他，拿起他的手想去看他的伤。
顾休言身体一僵，紧握着拳头依然不肯松开。
“顾休言，你是什么毛病，玻璃渣滓这么好吗，你要握着当宝贝？”夏七月对他翻白眼。
顾休言面色冷沉，紧绷的嘴角泄露出难得地泄露出了他一丝紧张。
可是如果他不松手，夏七月会不会察觉到什么呢？
掌心慢慢摊开……
一片血肉模糊的玻璃碎渣之下，隐藏着许多道深到即使伤口愈合也无法消除的可怖疤痕。
夏七月呼吸一滞，以为自己看错了，顾不得他还满手鲜血淋漓，伸出手指细细去抚摸……
“你的手怎么会……”
“不碍事。”
“怎么弄的。”
“也是……碎玻璃割的，像现在这样。”有的疤痕的确是用碎玻璃割的，虽然大多数还是用的匕首，所以也算不得没说实话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夏七月咬着牙训斥他，“没事去碰什么碎玻璃？”
明明整天一副矜贵到生人勿进的模样，身边还那么多人天天伺候着，他怎么还能去碰从碎玻璃的？
夏七月转身想去叫随行医生进来，却被男人拉住。
“你给我包扎吧。”
“我……不太会。”
“没关系。”
“我怕弄疼你。”
“我不怕疼。”要是怕疼，这几年只怕早就疼死了吧。
“那到时候你可别叫啊！”
“叫了是小狗。”
“切……”
夏七月从随行医生那里取了医药箱过来，打开，看着琳琅满目的器材有些手足无措。
“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顾休言在一旁耐心指导。
“啊，好。”
夏七月照做，小心翼翼的样子连自己都皱起眉头来。
“再用镊子，把碎玻璃夹出来。”
夏七月连忙又找到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陷进血肉里的细小玻璃碎一点一点取出来。
她紧张得满头大汗，顾休言却一脸悠然闲适，不像是在治伤，倒像是在享受。
“变态。”夏七月忍不住横他一眼。
“是你技术好。”
“少来。”她这手抖成这样，哪儿技术好了，她真怕一个不小心把那些玻璃碎扎得更深。
“那你技术差。”
“哐当！”一声，镊子被扔进消毒的医用盘里，夏七月眉头竖起。
“嫌弃我技术差别让我来，你自己弄。”
顾休言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无奈一笑。
“夏小姐，你到底想让我说你什么好，请你直说好吗？”
“你给我闭嘴！”
“好的。”
夏七月这才继续清理包扎。
在命令顾休言闭嘴后，又不断地主动开口N次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后，一个极其难看的“粽子”终于完成了。
顾休言举起来仔细看了又看，难免露出一丝惆怅。
“你下去有什么事吗？”夏七月有些心虚。
“开会。”
“和谁？”
“白沙岛市政府。”
“啊，那我拆了吧，让医生重新包扎。”堂堂的顾氏总裁手受伤包扎成这样去开会，还不得让那些开会的白沙岛领导笑话死。
“不用。”顾休言轻轻躲过，并不在意。
他目光一低，落在夏七月的手上。
夏七月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身后。
她的手……那两根断掉的手指……的确是让她连这么简单的包扎都弄不好了。
“七月，我认识一个非常有名的医生，在骨科方面很有建树，你……”
“不要！”
顾休言一愣，没想到夏七月这么断然地就拒绝了。
她的手不方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且的确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了，为什么她却不肯呢？
夏七月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蓦然胸口积压多年的那股怨气和怒火再次喷涌出来。
难道把人打残了，再治好，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那她曾经受过的那些痛苦呢，那些恨呢，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痛不欲生的日子呢？又算什么？
她一双眸子骤然猩红，看向顾休言再也没了方才的温和缱绻，这一秒他在她面前，再次变成了十恶不赦永不可原谅的仇敌。
是啊，从三年前开始，他们本来就是仇敌了，眼前又怎么能因为他一句挽留而改变所有？
她转身要走，手腕被人拉住。
“夏七月，你到底又怎么了？”顾休言疑惑中又有了一丝愤怒，为什么她总是这样阴晴不定，一会儿对她温柔一会儿又像是要杀了他才能解恨一般。
“怎么了？”夏七月狠狠甩手，目眦欲裂，“顾休言，你难道真的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来吗？”
就算手可以回来，那些日子里她破碎的心，被他亲手一刀一刀活剐一般的尊严，回得来吗？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顾休言盯着他，素来沉静幽深的眸子里此刻神色变换异常分明，不解，焦虑，愁绪，害怕，到最后的一点点祈求……
可是夏七月看不到，她只是无情地掰开了他的手，一根一根，最后像是彻底绝望一般扯起一丝讽笑。
“算了，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跟你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白费唇舌。”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间的赵馨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从床上坐起来。
夏七月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和心虚，不知道自己和顾休言刚才扬起声音说的话赵馨然是不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