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就算万劫不复,他还是想要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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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回桌边，拿起赵馨然准备的消毒水和棉签，慢慢地涂。
这种天气不消毒，发炎溃烂了，确实只会更麻烦，而且今天在警局的那根铁线，或许还有锈迹。
这些赵馨然都想到了。
脑子好不容易恢复清明克制，电话忽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越洋国际电话。
“喂。”
“休言！”是一个女人，语气有些急，但听得出来依然在努力保持克制。
“曼姨。”顾休言的态度算得上恭谨了，只是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电话里的是于曼丽，是他的继母，也是他父亲顾安华的第二任妻子。
在他母亲死后第三年，她嫁给了父亲，那一年，他十三岁。
对于父亲娶了个年轻美貌的继室这件事，他没有别人的歇斯底里，甚至可以说毫无感觉，因为那几年，他所有的感情都用来恨母亲了。
之后不久，顾安华为了维护他的继承权，对于曼丽提出不再生育的要求，于曼丽同意了。
这才有了后来于曼丽去到孤儿院，领养回了顾宝儿。
在这桩婚姻里，于曼丽虽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与权势，却也付出了代价，到现在都没有生育自己的亲生子女。
而顾休言向来不喜与人亲近，所以对于于曼丽，他一直保持着长辈和晚辈之间的基本态度，恭谨有余，亲近不足。
“休言，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的于曼丽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你为什么又跟那个搅和在一起，她害你难道还害得不够吗，害你妹妹害你妹妹你还嫌不够吗？我们顾家差点被她毁了，你怎么还要引狼入室！？”
她说的“狼”，自然是指的夏七月。
而她说的，也的确都是事实。
顾宝儿自不用说，三年前夏七月出轨后，就差点用刀直接捅死他这个妹妹。
而父亲顾安华则是……
夏七月入狱后，他陷入全然颓废的状态，放着公司的事情不管，也不去上班，整日只知道喝酒，喝完酒就出去疯。
半个月后，父亲顾安华实在看不过去，从他手中抢走了酒瓶，大骂他不应该为个不值得的女人浪费生命。
两人发生冲突，他一气之下开了车出去。
本来他就喝了酒，意气之下开车更是有些横冲直撞，顾安华又在气头上，直接冲出来想要阻止他。
结果，他的车直接冲了上去，顾安华被撞倒，陷入昏迷，直到现在。
现在于曼丽就是陪着父亲在欧洲疗养，等着他醒来。
顾休言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胸口一阵压抑，是他……差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这一切的源头，也是因为夏七月。
自从那个清晨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他原本幻想的美好生活，他原本打算与之白头偕老的女孩，转瞬之间成了魔鬼，一遍又一遍地将他推入地狱，万劫不复。
可他竟然还是忘不了她，每次午夜梦回，总能在梦里看到她笑，听她说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可下一秒她却又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掌心收紧，刚消毒完的伤口再次淌血，可他依然没有清醒。
就算万劫不复，他还是想要再试一次。
他这样做，对不起所有人，甚至对不起自己。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报应，那他肯定是要被天打雷劈的那一个。
只是他希望这报应，能来得稍微晚一些……
“曼姨。”他深吸了口气，“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呢？”于曼丽实在太愤怒了，把一个仇人放到家里，还说有什么打算，谁又肯相信。
她从来不过问顾休言的事情，尤其是顾安华出事，他接管了整个顾氏之后，她就更不能管了。
他已然从过去那个毛头小子长成了苍天大树，已经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顾氏在他手里越发壮大，去年还差点取代费家成为海城首富。
而且顾安华现在又昏迷不醒，就算她这个丈夫从前多么呼风唤雨，现在天下也早已易主，她和顾宝儿两个人，最终要靠的，还是她这个继子。
所以她不能得罪他。
可是，她实在太恨了，一想到夏七月现在就住在顾家，住在他们住过许多年的地方，住在那个所有悲剧都是因她而起的房子里，她就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休言，你一定要想清楚，这件事如果你爸爸醒来后知道了……”
“曼姨。”顾休言身体靠向座椅后背，“我自有打算，其他就不老您操心了。”
依然是顾休言式冷漠的回答。
只是这次，连他自己都心虚了，不过是搪塞敷衍之词，对夏七月，他能有什么打算，从来都是被她牵着走罢了。
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休言，你想不想看看你爸爸？”于曼丽问。
顾休言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因为心怀愧疚，这几年他甚至不敢去看顾安华，每次都只是通过视频电话看几眼，多看一会儿心里就闷得慌。
从小到大，他们父子关系并不算得多好，母亲死前，他都一直喜欢粘着母亲，因为父亲太忙，而且忙完回来喜欢躲在书房，跟他不够亲近。
直到那场噩梦之后，他才知道父亲如此冷漠的真正原因。
母亲死后，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虽然封锁了消息，但上一辈的名流圈子许多人都还知道那件事，甚至背后调侃他头上青青草原。
三年之后，他终于接受了主动追求的于曼丽，和她结了婚。
婚后不久他才知道，父亲为了保护他的继承权，早已与于曼丽做了婚前协定，那就是要她不能再生养孩子，以断绝后续继承权的纠纷。
那一刻他才恍然体味到他的父爱，他虽然话不多，也不主动与他热络，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永远会站在他身前。
就像那一日，他站在床前，亲眼将自己的母亲捉奸在床，是父亲冲进来，蒙上他的眼睛，在他耳边告诉他。
“休言，不要怕，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是他知道，那怎么会是假的呢，他看得真真切切，永远印刻在了脑海里。
可是最后，他却做了什么呢？
为了一个女人要离开他，要离开海城，最后被背叛了，醉生梦死，还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是就算这样，他现在竟然依然想要回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