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原谅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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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就像恶魔诅咒的画面，在之后顾休言长达十八年的人生里，一次又一次地入侵他的梦境，成为他最深的梦魇。
他不信夏七月也是这样的人，不信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会成为他最痛恨的女人的样子。
所以，他不信妹妹顾宝儿的话，他一定要去救七月。
绑匪想要的不过是钱，如果换成其他手段，或许他会慷慨一点，遂了他们的愿。
只可惜，他们动了他逆鳞，踩到了他的底线。
所以，他亲自动手，让他们万劫不复。
冲进小屋的一瞬，他是那样欢喜，他觉得他们终于可以一起离开海城，一起离开这座带给他们噩梦的城市。
可能用不了几年，他们就能会儿女双全，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曾经那样执着地幻想，女主角从来只有她。
可是他怎样也没想到，冲进去后的画面，将是他人生里第二幅噩梦的画卷。
夏七月……竟然和真的纪南初抱在一起，赤身镙体……
她不是前几天才答应他的求婚，才说了会一辈子爱他，永远不离开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转头就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他那么相信她，甚至为了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例外，可她到底为什么，她怎么能够……这样我玩弄凌迟他的一颗真心……
可那一刻真实存在的画面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终究是信错了人，而她，终究成了他最痛恨女人的样子。
或许，她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只是他太好骗。
世界崩塌，或许也不过那一瞬间。
今晚的夜格外地静，有风吹动天上的星星，似乎很适合安静地回忆，可是这记忆太过深痛，他终究无力承受。
头昏脑涨，脑子里仿若有根神经崩断了。
他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拉开手边的抽屉，从满满一抽屉的糖里拿出一颗，微微颤着手剥开，塞进嘴里。
甜的，心里的苦也能变得淡一点了。
害怕的时候，吃一颗，心脏疼的支持不住的时候，也吃一颗。
他终于熬过了这三年。
可是还不够，现在的他早已不够清醒。
他发过誓，要让夏七月生不如死，永不能翻身，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有折磨她，不但没有放她走，反而把她带回来，还想对她，还想看她对自己笑……
这怎么可以呢，他是和母亲一样可恶的女人啊！
他又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匕首，取了刀鞘，朝着掌心狠狠戳去。
新鲜的伤口还未干涸，掌心的寒光在黑暗里像一匹狼的眼睛。
血再次涌出来，血腥的气味让他兴奋，疼痛让他战栗。
可是他依旧没有清醒，就像今天在警局里，他听到夏七月要走，将铁线割进掌心时一样。
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冲出了警局，一路冲去了机场，调用了所有的关系，在飞机起飞前几分钟，强行打开了机舱门。
为了留下她，他甚至……挟持了一个孩子。
孩子……
受伤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或许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算个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夏七月，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他必须恨她，必须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无论怎样努力，他似乎都无法彻底成功。
就如眼前，刀光翻绞，疼痛一层比一层清晰剧烈，他却依然没法让自己再彻底清醒。
他不想再看到夏七月从他身边消失，更不想这辈子永远都再见不到她，甚至于……他想看到她笑。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控制不住……
撑了三年多，终究是功亏一篑了么？
匕首颓然掉落，血一滴一滴落在暗红的桌面上，隐没在暗夜里。
他垂着头，肩膀垮下来，从书桌最深处的夹层翻出一张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有些老旧，上面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姿态婀娜，面容美丽，有着名媛千金特有的从容与优雅。
“母亲，我原谅她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
照片上的女人笑着，没有回答。
“可是，我原谅了她，是不是也就是原谅了你？”
他问完，忽然感觉照片上女人的笑在扩大，从优雅变成了张狂，仿佛在疯狂嘲笑他的懦弱可欺……
一瞬间，就像是撒旦降临。
“砰！”地一声，他猛地抬手将手里的相框砸向窗户，窗户玻璃发出一声巨响，相框应声而落。
“不……”他咬着牙，眼神狂乱，恨意嗜血，“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砰砰砰！”
外面有人敲门。
“先生，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没事。”他收敛声音。
“可是我们很大的一声响，是不是什么东西撞到了？”
“没有。”
管家的声音消弭下去。
他走去窗边，弯腰捡起相框，没有碎裂，早在多年前，相框的材质包括镜面玻璃都换成了市面上最坚硬的一类。
窗户玻璃也完好如初。
他转身，走到书桌旁，将相框重新收入最深处的夹层。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赵馨然。
“休言，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赵馨然的声音很急切。
顾休言握紧手心，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到下面冲洗一番，直到血被冲干净，只剩下掌心鲜红的血肉，才走到门边，打开多了门。
“休言！”
赵馨然披头散发，很明显刚才已经睡下了，此刻称得上毫无形象，却依然急切得地一把拉住了顾休言的胳膊。
“休言，你有没有怎么样？”
顾休言面色平静，“真的没事。”
“那你给我看看你的……”她伸手想将他的胳膊抬起来，翻看掌心。
还未动作，顾休言已经将手收回。
“今天在警局一点小意外，不碍事。”
赵馨然咬着唇，刚才她都要睡下了，从警局收到电话，说里面有一根带血的铁线，怕是有人出了意外，打电话来问顾休言有没有受伤，要不要调查。
她心里一惊，恍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要出来，管家就慌不择路地来敲门，说听到书房里一声巨大的响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连忙冲了出来，顾不得今天发生的不愉快，只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