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从一个人,变成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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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是那样亲密又自然，根本不可能是装出来的，病床上的夏七月忽然就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口被活生生地剜去了。
这种默契，是曾经属于她和顾休言的，她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只有她会拥有。
可是现在，他却当着她的面，理所当然地把这些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温柔与默契，他一一给与，又一一拿走。
就像是一直觉得谁也抢不走的东西，就这么眼睁睁活生生地在她眼前被抢走。
甚至昨天晚上，她还有那么一瞬设想过，赵馨然也只不过是他用来报复她的手段罢了。
现在看来……
她心中凄然一笑，这一刻剜心刻骨的痛告诉她，顾休言要凌迟她，根本不需要拿纪南初母子威胁，只需要在她心口扎刀就行了。
她恨顾休言，更恨自己，恨自己到了今时今日面对顾休言却依然无法克制自己的心。
揪着被单的手狠狠用力，仿佛要抠出一个洞来，眼中明明灭灭，顾休言却视而不见。
“夏七月，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立刻马上跟馨然道歉，再跟她说谢谢。”
夏七月的恍惚在他的冷声命令中清醒，仿佛一盆冷水兜浇下来，告诉她现在的她有多可笑。
让她对背叛自己的人，说对不起，倒不如直接拿把刀杀了她。
可是他不会杀了她，他要留着她慢慢折磨。
只是不知道，等到她真的要死的那天，顾休言会不会后悔？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内疚也好。
她卑微地祈求，却又无比痛恨自己这样地卑微。
几秒钟后，她松开了被单，不再挣扎。
转头看向顾休言怀里的赵馨然，她面色平静。
“赵小姐，谢谢你这几天的关心，还有……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反正她的人生就这样了，值得她留恋的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左右不过任由顾休言再折磨一年，她就能解脱了。
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保护好要保护的人。
这些话说完，却没有想象中的难受，或许没有希望没有骨头地活着，真的也会渐渐变成一种习惯。
“七月，那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我……”赵馨然惶恐地想要上前来安慰她，被顾休言捉住了手。
挣扎之间，变成了十指紧扣。
夏七月看着看着，只觉得那就是一把剪刀，在她本就已经满目疮痍的心上一阵胡乱地扎着，血汨汨地流。
怕自己被看穿，她闭上眼睛。
“这样可以了吗？”
“休言，七月已经道歉了，就算了吧！”赵馨然急匆匆的声音传来，“而且她现在看上去很累，我们要不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先饶过她这次，但要是以后她再敢对你动什么心机，可就没这么好过关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先回家吧！”赵馨然声音轻松了不少，“对了，我上午做了你最爱的榴莲千层，是用最好的榴莲做的，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你现在再不回去，可就不新鲜了！”
语声里带了娇嗔。
“嗯，那就先回去吧！”
脚步声传来，男人和女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远。
“好好的，你自己做什么千层，让管家安排糕点师傅去做就好了，你身体不好，要是累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一直很忙，而且又劳心费力，想多给你补补嘛！”
“馨然，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
“嗯，我会努力的……”
门咔哒合上的声音响过，世界终于安静了。
夏七月睁开眼睛。
馨然，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
三年多前。
“七月，你未来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出了口。
而那个女人，还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双重的背叛仿佛剜心割肉，像无数根针在她身体穿刺。
为什么，为什么，就算他对她不再有感情，又为什么要把同样温柔给了别人？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任何女人都可以真情实感地甜言蜜语，从前对她并没有两样。
困在囚笼里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那她这些年的遭遇，还有因为他而毁掉的人生，又算什么？就是一场自作多情，一场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吗？
方才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一下子就坠入了地狱，疼到她整个人都变得狰狞。
“哐当”一声，身旁桌上的一瓶药剂被她扫落在地，摔得粉碎，手上的针管在挣扎中脱落，点滴架被推倒在地……
“夏小姐！”
一个白色的身影闯了进来，一把冲上来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制在病床上。
几个护士紧跟着冲了进来。
“秦医生，这个病人不是刚刚才醒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严重伤风感冒加上冻伤吗？我们没有用过激的药物啊，她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秦朗额头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抹刺痛。
“先别说了，快去拿镇定剂！”
“好好好，我这就去。”
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几个冲出去拿镇定剂，几个帮着秦朗压住病床上陷入癫狂的女人。
“啊呀，不好了，她开始翻白眼，口吐白沫了！她可能要咬舌头了。”小护士吓得连忙要去找毛巾。
“来不及了！”
一转身，就见秦朗伸出了自己的左边胳膊，直接塞进了女人的嘴里。
“秦医生！”小护士大惊失色。
秦朗闷哼一声，却是咬着牙没动，任由夏七月疯狂地咬着。
血汨汨渗出来，染红了夏七月的唇瓣，在她森森白牙上显露出可怕的红线，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秦医生，你的手还要做手术，你怎么……”小护士满脸焦急。
“别说了，快去是催镇定剂！”
“好！”
三分钟过去，一群医生护士拿着镇定剂进来。
秦朗没法腾出手来，只能让其他医生代劳。
针扎进夏七月的手臂，药水缓缓压入，就像被抽掉了魂魄的厉鬼，夏七月的身子猛然就卸了力气，颓败地倒在了床上。
秦朗的胳膊终于从她嘴里抽出来，已经一片鲜血淋漓。
“秦医生，我现在来给你包扎。”小护士冲过来。
秦朗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自始至终盯着病床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