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厨房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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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
宁腾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虽说一会儿吃到的不一定就是殷素素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可这种未知的恐惧最是折磨人，永远不知道那看似美味的佳肴下究竟是隐藏着怎样的味道。这种感觉也让他再无心情欣赏侯府壮观的景致。
宁腾走得很慢，即便他再怎么墨迹，也还是到了侯府大厅门口。两人正要跨进大门，迎面便遇上了一位武人装扮的男子正欲匆匆离开。
姜离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负责追寻沈崇下落的那名将领，想必是有了什么蛛丝马迹来汇报情况，当下便问了句，“那人有下落了？”
那名将领显然没想到会在此时遇上姜离，不由得一愣。眼神不自觉地往大厅里瞥了一眼，刚想开口说着什么，便听见从大厅里传来一阵大骂，“到现在还没查到那混账的下落，还在那杵着干嘛，还不快滚！”
声音充满了愤怒和责问，让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那将领脸色一变也不敢再停留，只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周子目是怎么管教属下的！以后临陵城的巡防还能干点什么，干脆解散算了！”骂声依旧响亮。
敢这么数落临陵城巡防禁军统领的，整个凌州也就一个人。即便是姜玄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姜离拍了拍宁腾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离儿，你回来了！”殷素素看着心爱的儿子回来了，立马变回了慈母的模样，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咦，宁腾也来了，快进来坐！”
宁腾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暗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由感叹一声，父亲经常说的那句话：在临陵，得罪姜家可以，招惹殷素素是万万不可的。
“小侄刚回临陵，特意来探望伯父伯母！”宁腾磕磕巴巴地说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就暗自懊恼起来。
殷素素拉着宁腾就往里走，眼中的笑意没有丝毫作假，“哦,真是刚回来？伯母怎么听说你可是连家门还回呢！”
宁腾吃惊地看了姜离一眼，离哥，你不会跟伯母说了我昨晚在轻衣楼过夜了吧！
姜离轻轻摇头，也不做声。
殷素素暗暗看着两个孩子，也不戳穿，依旧带着笑意。
对于宁腾，殷素素并没有厌恶，或者说她对姜离这一辈的孩子都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即便是宁腾在临陵城真的胡作非为，即便是他和姜离等人一起做过很出格的事。
宁腾、钟初灵、钟初先，和很多世族家的孩子一样，都是殷素素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时候各个家族的小辈从小就在一起玩耍、胡闹，甚至闯祸，她都知道，很多时候她都将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也许世家大族彼此明争暗夺，勾心斗角，但十几年前的几大家族却并非如此，他们也曾彼此团结互助，共御强敌！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辈的孩子间情谊却是出乎意外的真挚。
可那样的日子，似乎终究是短暂的！但这并没有影响殷素素对孩子们的看法。
“你这孩子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殷素素让宁腾坐下，略带惋惜地说道：“要是知道你今晚要来家里吃晚饭，伯母定要亲自下厨给你露两手尝尝！”
“别…”
宁腾激动的差点说秃噜嘴，担惊受怕了一路的心可算是落了地。如释重负的脸上再难掩盖激动的笑容。
“伯母，您就别为了小侄费心了！我跟离哥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把这当成家了，让下人随便准备几个家常小菜就好了！”
宁腾把家常小菜几个字说得特别重，谁不知道宁大公子每顿饭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是必不可少的，此刻竟然违心地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对殷素素厨艺的深深的抵触。
宁可吃着食之无味的家常小菜，也不敢一偿稀奇古怪的山珍海味。这可能是宁腾最后仅剩的一丝坚持了。
决不能动摇！
“到了伯母这，怎么能让你吃家常小菜，我这就去厨房做……”
殷素素说着就要往外走，宁腾赶紧上前拦住，言语间满是歉意，“到了府上已是叨扰了，哪里还敢徒增伯母的烦恼，若是这样不仅小侄过意不去，若是让家中母亲知道了，定是要教训上几句的！”
宁腾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发自肺腑。活这么大什么时候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过这么文邹邹的话。就算是在家面对长辈，也不曾这般过。
但这番话显然还不够动摇殷素素下厨的决心。宁腾当下说道：“而且，母亲还吩咐我，有很多话要说给伯母听呢！”
这一刻宁腾的表现，简直比姜离这个亲儿子还像儿子。
“好好好，那咱俩就好好唠唠家常！你娘在云州得可还习惯……”殷素素拉着宁腾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有的唠了。
“母亲一切尚好，就是有些想念故人了……”
“唉……”
姜离看着交谈着的两个人，不得不在心底佩服一下宁腾。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能力。
无奈之余，姜离只能在大厅之中扮演着端茶倒水的角色，偶尔瞥一眼看着宁腾浮夸的表演。
姜离刚给两人倒上茶水，准备坐下时，殷素素突然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别坐了，你赶紧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好嘛，这就开始使唤起亲儿子了！还得去厨房帮忙？还是为了宁腾这家伙！
姜离不禁苦笑一声，没办法只能到厨房溜达一圈做做样子了！
姜离一个人在走廊上慢悠悠地溜达着，根本不在意厨房会准备什么菜肴，反正各种佳肴美味是必不可少的。唯一感到不解的是，殷素素居然会出奇地让他到厨房帮忙。
要是以往，都是饭菜做好了端到自己跟前的，哪里还需要亲自跑一趟。
姜离正想着的时候，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声女人的惨叫声！然后又是一阵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厨房里会发出这样的响声，通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殷素素在厨房里大显身手！可此时她正在和宁腾在聊着家常呢！
会是谁呢？
心里这样想着，姜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待他靠近厨房，一股焦糊味透过窗户飘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后院。之后又是一阵急促叫喊声，“小姐，该加水了！加水！”
“哦！水在哪呢…哪呢？”
姜离急促的身影突然愣了下来，这声音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她在，下厨？
姜离只感觉心里一阵抽搐，暗自叫苦，家里有了一个厨艺惊人的女人还不够，难道还要再添一个不成。我堂堂候府世子的命，本该享尽荣华富贵才对，难道会让两个女人，硬生生地给逆天改了命不成！？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姜离欲哭无泪地透过窗子，果然看到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的女子。
听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动静，姜离绝望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已经开始为即将要面对的晚饭做心里建设了！
要不干脆偷偷出府，等过了晚饭再回来？
姜离摇摇头，恐怕到时候不仅会遭到两个女人的追杀，还要面对宁腾那幽怨的小眼神了。
姜离叹了口气，宁腾自以为聪明摆脱了殷素素的手艺，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厨艺同样“冠绝天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人在等着他…他们。
算了，还是先让他高兴会儿吧。
一番忙碌之后，晚饭总算是在众人不怎么期盼中端上桌。殷素素坐在首位上，其余四人落座两旁，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菜品，表情各异又一言难尽。
身为掌勺人的钟楚灵，对于忙活了一下午辛苦做出来的美味，竟然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自信心，满眼期待地看着几人，“别愣着了，赶紧尝尝吧！”
宁腾双眼死死地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一坨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满眼充斥着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颤抖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哭腔。
提前一步知道情况的姜离已是万念俱灰，根本不抱任何期望。只是苦了宁腾，原本是打算好好款待一下曾经的挚友的，不成想变成这副局面。
端坐在首位上的殷素素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惊讶，说道：“赶紧吃吧，都是灵儿的一片心意，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钟楚灵连连点头，急切地看着姜离。
心意？
惩罚还差不多！
姜离突然想起那日在轻衣楼，钟楚灵和莫轻衣间的较量。阅历尚浅的富家小姐怎么会是那小妖精的对手。于是转头就开始找他这个罪魁祸首的麻烦了？
姜离突然想起了还在军营中的老父亲，这一劫算是让他躲过去了。我也想回军营啊！
仰天一叹，姜离索性把心一横，豁出去了，用筷子指着一道不知名的菜，艰难开口，“这能吃吗？”
此话一出，在座的四人都是一愣。宁腾擦着额头上汗珠，只能在心底默默感叹，还得是离哥啊！敢这么说话！
钟楚灵原本还满是期待的俏脸顿时冷了下来，带着委屈道：“什么叫能吃吗？人家听说你遇刺受伤，特意给你做的哎！”
“不吃就不吃嘛，还说这么难听的话！”钟楚灵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偏过头去不看姜离。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这好歹是灵儿一番心意！你全给我吃完！”殷素素瞪了姜离一眼，轻抚着钟楚灵的手，白皙的双手一道道伤痕格外刺眼，格外心疼。
“青竹，去拿药来！”
“是，夫人！”
“伯母，我没事的！”钟楚灵撅着嘴唇，倔强地说着。
姜离自然看到了那醒目的伤痕，虽说都不严重，可对一个爱美的女子来说终究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子，还是给自己做顿饭才弄成这样的。
姜离心有不忍，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
对于钟楚灵，不知怎么，姜离始终说不出太过于严重的话。
这丫头，似乎一直都是他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