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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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沅明显愣了一下:“家长会?”这次月考出成绩后, 就会举行高三年段的家长会,老师需要跟家长们及时沟通学生们的学习情况。因为裴清沅的特殊家庭情况, 周芳已经私下跟他沟通过, 主动说了不会叫罗秀云过来,免得起反效果,让他不用再管家长会这件事。毕竟以他的成绩, 实在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地方,家长来不来都没太大影响。唯一一点, 就是全班家长都来了,只有裴清沅的家长缺席,也许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尽管周芳可以解释说是他的家长工作太忙请了假,可对于这桩曾经沸沸扬扬的换子风波有所耳闻的其他家长到底会怎么脑补, 就不是周芳能控制的事了。裴清沅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会儿听到季桐主动提起, 诧异之余,不禁有些好奇。“你要怎么给我开家长会?”季桐暂时还不能变成大人,总不可能让小孩去参加家长会吧。把头发搞成了鸡窝的季桐老老实实地坐在洗手台上,任宿主动作小心地给自己梳头发,冥思苦想道:“声音出演?”他好怀念用磁性声音扮演季总的时光。宿主的家长虽然没能亲自到场,但有人专门打电话来关心他的学习生活情况, 至少能让其他家长觉得宿主是被重视的。裴清沅立刻想起了上次听到的那段录音。还有季桐兴致勃勃拿出来给他看的照片。想到那个虚构出来的男人形象,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下意识道:“不用了。”没想到宿主拒绝得这么干脆, 季桐顿时瘪了瘪嘴, 不太好意思再开口劝他:“好吧。”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季桐忧郁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哀悼着随风逝去的装逼机会,身后的宿主垂下眼眸,好看的侧脸被日光缀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半晌,总算替他理顺了头发的裴清沅低声问他:“你很失望吗?”“没有哦。”季桐打起精神道,“宿主快洗漱,不然上学要迟到了。”这次错过了没关系,还会有下一次。季总绝不认输!他踩在小凳子上下来,把空间还给宿主,拿着一瓶发蜡跑出洗手间,决定还是先用花花的猫毛试试手。裴清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回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拧开水龙头,像往常那样开始洗漱。清凉的水流淌过面颊,客厅里传来抑扬顿挫的猫叫,晨间鸣声婉转的鸟儿从窗前飞过。他模糊地想,也许这才是成长的烦恼。新的一周开始,大大小小的活动结束,学校总算恢复了平静。周三时月考成绩公布,不出周芳所料,这次三班的成绩果然有了很大进步,整体平均分排名比上次月考更高,几乎跻身在重点班的行列了。老师们依然会在其他班讲题时提到三班,不过这次在表扬再次成为年级第一的裴清沅的同时,还着重表扬了整个班级,因为
每个人的成绩基本都有进步。高三三班又一次成为了整个年级的焦点,让其他班的同学议论纷纷,但这一次,大家不仅仅是沾了年级第一的光,他们也成了光本身。周芳神采奕奕,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很高兴,他们为自己付出努力后的回报感到欣喜,也越发感激那个让一切开始改变的人。这几天,坐在最后排的裴清沅差不多每时每刻都被热情的目光包围着,已经数不清听到了多少声谢谢班长。还有各种姿势的花式脑补。“班长,对不起,你刚转来的时候我们那样对你,你依然这么宽容大度,给大家解答问题。”“我记得班长那天说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那时候我们期待的其实是不好的事,可你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对不起班长,谢谢你!”“而且班长不光帮助班级里的同学,在去外校交流的时候,还热心帮助其他原本都不认识的同学,七班都传开了!”……在林子海带领着全班同学源源不断的脑补攻势下,有时候连季桐和裴清沅都会恍惚。“软软,我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也许是吧。”一人一表茫然地对视一眼,渐渐放弃挣扎。本来家长会是要定在周五举行的,但考虑到在周末前开家长会实在太残忍了,所以在一些老师的建议下,家长会被仁慈地推迟到了下周一。这个周末,裴清沅照例去了面包店,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兼职,他已经跟何世文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之后都不会分心去打工了,要专心备战高考。何世文得知他暂时不需要再靠打工来养活自己,欣慰之余,也十分舍不得。“等星星知道你不来了,估计就该哭鼻子了。”想起自己像朵向日葵一样总盯着裴清沅看的女儿,何世文笑着摇摇头,叮嘱道:“以后你路过店里,要是有空,就进来坐啊。想吃什么随便拿,不许跟我客气。”“还有,遇到什么事,如果你自己解决不了,记得跟我说,我好歹在这待了四十年呢,要是我也解决不了,那我再去找别人……”裴清沅耐心地听着他絮叨,轻声应好。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季桐准时“放学”来找裴清沅,分别前夕,何世文看着眼前日渐熟悉的两个小朋友,伤感地摘下眼镜擦了擦。收银台背后的墙上,还挂着季桐吃面包的照片。“对了,趁围裙还没摘,我给你们俩再拍个照,之前这张里小裴都没露脸,我拍张正式点的挂上去,留个纪念。”季桐欣然应允,拉着宿主笑眯眯地对镜头比剪刀手。不过恰在这时候,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门口的风铃声响起,裴清沅正看向镜头,季桐还举着剪刀手,何世文刚刚按下快门,他反射性地回头看去,出声道:“欢迎光临。”走进来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衣着普通,模样和善。季桐瞪大了眼睛,何世文
觉得这位客人很眼熟,恍然道:“您是上次订蛋糕说要送给……”他话音未落,身后的裴清沅开口道:“爷爷。”于是何世文也跟季桐一样瞪大了眼睛。裴怀山原本有些忐忑,但在这声与过去别无二致的爷爷里,他紧绷的神情忽地放松下来。“哎。”他仔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裴清沅,眼角的皱纹里漫出和蔼的笑意,“清沅长高了。”一旁的季桐闻言,悄悄收起了剪刀手,抬头观察宿主。他觉得宿主肯定很开心。至少他就很开心。因为有第二个人发现宿主长高了。何世文立刻招呼裴怀山坐下,也赶紧把裴清沅从收银台背后推出来,端来水杯和点心,让两人好好聊天。季桐坐在第三把椅子上,安安静静地旁听宿主跟爷爷说话。“您的身体好了吗?”“没什么大问题,一把年纪了,再怎么调养也是治标不治本。”裴怀山摆摆手,叹了口气,“我就不该去司祐那里,要是不去这一趟就好了,哪想到明鸿这小子胆子这么大,全都瞒着我……”“身体重要,我现在过得很好。”裴清沅没有让他继续自责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生日蛋糕很好吃,谢谢爷爷。”他一说到蛋糕好吃,旁边的季桐就赞同地点点头,像是在作证。裴怀山被逗笑了:“这是你新认识的小朋友吗?长得真可爱。”“嗯,我在给他做家教老师。”裴清沅一语带过,“他的家人很忙,所以周末经常会跟我待在一起,有时候会住在我那里。”“也好,能做个伴。”裴怀山感慨道,“你自己搬出来住还习惯吗?有没有哪里遇到困难?”裴清沅搬出来了一个月,裴怀山是前段时间知道的,早就想过来一趟,但那时候又是篮球赛,又是去外校交流,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机会。他不想贸然去学校或是裴清沅租的房子,想来想去,还是面包店最合适。裴清沅摇摇头:“没有什么困难,都很好。”季桐很积极地帮宿主补充:“哥哥会自己做菜,很好吃!”“是吗?”裴怀山惊讶道,“会做什么了?”“什么都会!”季桐大言不惭,“有照片在哥哥手机里,我拍的!爷爷要不要看?”裴怀山迫不及待道:“看看看。”裴清沅只好把手机交出来,看着这一老一少在屏幕前凑成一堆。“这个卖相很好啊,比大饭店里端出来的菜还漂亮。”裴怀山端着眼镜,眯起眼睛看得很仔细,一旁的季桐则认真补充:“味道也很好!那天我吃了两碗米饭呢。”“你胃口这么好呀,多大的碗?我记得清沅小时候只吃大半碗米饭,还有点挑食。”裴怀山笑起来,“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见两人聊得兴起,裴清沅耐心听着,眼里闪过几分笑意。何世文招呼客人的间隙,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偷偷打开了相机。几分钟后,裴怀山已经一口一个桐桐,和
季桐亲得跟爷孙俩一样了。看完了裴清沅学会的菜式,裴怀山半是惆怅半是欣喜,又问了不少裴清沅的生活细节后,他才状似平常道:“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你们学校要开家长会了,需不需要爷爷去?”裴怀山笑呵呵道:“说起来,你长到这么大,我还没给你开过一次家长会,这次是不是该轮到爷爷了?”直到这一刻,裴清沅终于明白爷爷的来意。裴怀山知道现在的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长”,所以他想来。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了血缘的牵绊,但始终有什么东西从未改变。他愣了愣,有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从心底流过,在情感驱使的“好”脱口而出之前,终究被理智压制了。万一有人认出了裴怀山,也许就会把他的行为解读出无数种复杂的含义,甚至让裴怀山陷入家庭争纷。在这个香味馥郁的面包店,是久别重逢的爷爷想给孙子去开一场家长会。而在另一个荒诞又灿烂的世界里,这背后却能意味着错综复杂的金钱、地位与权力之争。“爷爷,不用了。”裴清沅轻声道,“我已经找到其他长辈帮我去了。”他看了季桐一眼,季桐瞬间心领神会,配合道:“我爸爸会去哦,就算临时有事去不了,也会打电话给哥哥的班主任的!”裴怀山略显意外:“你爸爸?”“对啊。”季桐开启胡编模式,“我爸爸可厉害了!”裴怀山好奇道:“有多厉害,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想想哦,爸爸他很高很帅。”季桐灵活运用三岁小孩的语气,“有很多很多钱,什么事都能做得到,虽然每天都很忙,到处飞来飞去,但爸爸很伟大,他帮助了很多人……”裴怀山听得直发笑,并没有往心里去,看到裴清沅隐隐带点古怪的神情,他忍不住揶揄道:“你别笑桐桐,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说你爸爸的。”“明鸿天天泡在公司,你经常见不到他,有时候我来看你,你就会问我,爸爸是不是在做特别重要和伟大的事?我猜那时候你真正想问的可能是,爸爸是不是去拯救世界了,像电视里的超人一样。”裴清沅显然不记得两三岁的自己说过的话,闻言面露错愕,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旁边的季桐听得乐不可支,原来宿主小时候也是个幼稚鬼。看着他的笑脸,裴清沅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并不觉得裴怀山提起往事对自己而言是种刺痛或冒犯,反而觉得有久远泛黄的回忆从心头掠过,令人恍然。见不到父母的孩子,总是会极力美化那个模糊的形象,想象让他们渐渐变得高大,甚至高大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忽略成为一种必然且无可指摘的选择,于是自己才能安心地等待下去。季桐口中的那个虚构人物,是他对人类父亲形象的一种想象吗?他忽然不再那么抗拒“季宴行”了。刚好提到裴明鸿,裴清沅语气坦然道:“
您的身体状况允许的话,也许可以多关注一下他公司的情况,我一直觉得他的许多决定过于激进。”上回季桐发现了裴明鸿在商业上的危险操作,裴清沅便意识到了裴家未来可能会面临的危机,如果面对的是裴明鸿,他不会管,但裴怀山不同,他做不到完全隐瞒。听他这样说,裴怀山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可惜各人有各人的命,别人干涉不了。”“命有一半是天注定,剩下的另一半,是人自己走出来的。”他语气沉沉,颇为郑重地看着曾经的孙子。“你和他不一样,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裴怀山低声叹道,“是别人对不起你。”窗外黄昏浓烈,气氛渐渐寂静下来。在模样慈祥的老人离开前,跑去隔壁打印照片的何世文刚好赶了回来。他拿着一个纸封递给裴清沅。“我刚才偷拍的,希望你们不会介意。”何世文挠挠脑袋,“这张我没留,一共洗了三张,都在这了,我想你们应该会喜欢的。”裴清沅打开纸封,是三张一模一样的照片。画面中央是面包店里那张色调温馨的圆桌,一头白发的老人和稚气的幼童凑在桌前,正热闹地说着话,一旁的玻璃橱窗映出屋外的斑斓风景,落满流动的光。而他坐在圆桌另一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目光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