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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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承亮正在井台前洗漱，冷不防一只打开包装盒盖的崭新钢笔递到了跟前。
他吐出一口牙膏沫，疑惑地侧头看了一眼，见张丽满脸殷勤的笑容站在那里。
“这是你大哥上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发的奖品，英雄牌的钢笔，特别好用。”张丽“叭”阖上了包装盒盖，放到了井台子旁边。“送给你用吧。”
李承亮眼角抽了抽，回过头继续洗漱，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又不写字，要钢笔做什么，留着将来给我小侄子用吧。”
张丽见他的确不希罕，就有点儿着急。“要不……你送给音子吧。”
“要送你送呗！”李承亮开始洗脸，水花四溅。
张丽满脸尴尬，欲言又止。最后她讪讪地取回了钢笔，却仍然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承亮也没在意，反正他眼里的大嫂从没正常过，哪天说话做事靠谱了反倒不正常。
很快，他就将这件小事给抛到脑后。
张丽在自己屋子里翻腾了好久，找到一只未开封的香胰子，风风火火地奔向西屋。
推门进去，见李彩凤已经坐在西屋的缝纫机前开始裁衣服了，乔音坐在旁边指点着，两人亲密默契，好像一对合作多年的老搭档。
张丽多少有点儿眼热，心里悻悻的，但脸上仍然堆满笑。“音子起得好早啊，彩凤也真勤快，还没吃饭呢就忙活上了。”
李彩凤抬起头来，打了声招呼：“大嫂。”
她深知张家人的脾性。昨天张丽哭着从娘家跑回来，估计是跟娘家人闹翻了。
关键时候，张丽倒拎得清，没站在娘家人那边闹。
“音子，这香胰子我从没用过，力士牌子的，可香了。”张丽把那只香胰子递到了乔音跟前，仍然满脸堆笑。
乔音微微张睫，不由想起了上次张丽送“香粉”事件，肯定有事所求。
“我有香胰子，也是力士的。”乔音指了指脸盆架上的香皂盒，淡淡地道：“你的留着自己用吧。”
张丽碰了个软钉子，但是并不气馁，继续开口道：“音子，以前的事情是嫂子犯糊涂，昨晚我一宿没睡，考虑了很多。咱家人对我多好啊，启明也算知疼知热的，是我……是我不好，经常闹腾，让外人看笑话了。”
乔音听她这话倒真诚，就点点头：“家不合外人欺，咱们一家人是得和和气气的。”
张丽一听很高兴，忙问：“音子，你原谅嫂子了是吧。”
乔音有些惊讶，失笑道：“左右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得严重了。”
“太好了，嫂子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张丽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乔音抿了抿唇，低下头继续画设计稿。
张丽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道：“嫂子现在跟娘家人……闹得很僵，这心里总觉得空得慌。我就想找点儿事做，音子，你能不能……”
“不能。”乔音拒绝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她抬起头，不亢不卑地看着张丽，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怕到时候有人倒打一耙，说我压榨免费劳工。”
“那是嫂子一时糊涂错怪了你。”张丽快要哭了。“你裁衣服手艺那么好，还会画图纸，能跟你免费学手艺已经沾了大光。嫂子知错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好吧，啊？”
无论张丽说什么，乔音就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累了，停下喘口气的当口，她终于抬起头：“想跟我学手艺也成，事先说好了，我没压榨你当免费劳工。”
“那是那是。”张丽原本以为乔音拒绝了，没想到还有商量，不由大喜过望，重新振作起精神来。“你让嫂子签字画押都成。”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那支英雄牌钢笔送给乔音，但那东西太贵重了，如果给了外姓人，感觉对不起李启明。
“签字画押倒不必，反正我也不会用你做免费工劳。”乔音显然深知自己这个妯娌的尿性，早有准备。
“我这里只有一台缝纫机，我和彩凤要用来干活。等我们俩休息的时候，你才能上机子用边角料练习。”
“等到你手艺练熟了，做出的东西合格了，那时按件计费，我付你工资。你同意，这事儿就成，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张丽一听还有工资，眼睛都睁圆了。“那……那怎么成，一家人何必算得这么仔细……你教我手艺，我帮你应该的。”
“越是一家人越得算得仔细些，账目清楚了才是好兄弟嘛！彩凤干活我也给她工资，按日结算。”乔音如实道。
张丽激动得不行，当即做出了决定。“咱妈那里还有一台缝纫机，估计修一修还能用，我不耽误你们用缝纫机。”
“嗯，”乔音点点头，见张丽再次把那只未开封的力士香皂递到了跟前，她就摆手道：“你送给咱妈用吧。”
张丽想到待会儿还得跟王桂花借缝纫机，的确得送点东西。不过乔音这里总不能一毛不拔。“这个你先收着，咱妈那里……我再送别的。”
乔音缓缓起身，将那只香胰子塞还给了张丽。“不用客气，你拿回去吧。”
早餐桌上，张丽结结巴巴地提出了借缝纫机的事情。
王桂花有些惊讶，不过大儿媳妇肯学手艺总是好事，再加上她已经跟娘家人闹掰了，这个时候自己总得支持她的决定以示安慰。
“我那台缝纫机闲置十几年了，出了点毛病没法用，待会儿可以让承亮给瞧瞧能不能修。如果他不能修，咱们再找人修理。”
乔音悄悄踢了正在吃饭的李承亮一下，他抬起头来，应了一声：“行，吃过饭我去瞧瞧。”
吃过早饭之后，李承亮来到了堂屋里间，把老妈那台常年搁置的缝纫机翻腾出来，重新安装，发现传送带已经烂了。
“待会儿我去趟镇上的五金店，那里应该有传送带，买一根回来换上就成了。”李承亮检查了一遍，总结道。“再加点机油润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