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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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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你抽烟吗。”男人掌心贴着她耳朵,常年训练射击和格斗,磨砺出深浅不一的茧子,蔓延在她肌肤。像桑叶枝,缠缠地流连,环绕。“偶尔。”他顿了顿,“夜晚伏击罪犯,困了提神。”陈家的男人烟酒应酬,瘾头都大,陈翎嗜好最少,烟酒基本不沾。所以他皮肤年轻,也清爽,即便风吹日晒,照样不显老,不显粗糙。“怪不得,你没有烟味,一点不臭。”他闷笑,“是吗。”窗外电闪雷鸣,三千二百米的公路,杳无人烟。他捂得严实,车门紧闭,沈桢听不到任何雷响,逼仄的空间里,全部是他甘冽好闻的柠檬皂角味道。没有木调香水,没有啫喱,清清净净无杂质,一丝厚重的男人味。“是不是要下大雪了?”陈翎望向无垠的旷野,“或许是雨夹雪。”今天,委实邪门,空荡得诡异。平时在197国道附近,猎鹰和山鹄到处飞驰,极少连一只鸟也没有。陈翎踩油门提速,“坐稳。”沈桢老老实实束紧安全带,这条公路衔接197国道尾段,在两省交界区拐弯的空隙,突发山体坍塌。大量泥石流毫无征兆倾泻而下,陈翎紧急刹车,仍旧迟了,铺天盖地的泥沙黄土混合着碎石坠向玻璃,沈桢从未经历过这么恐怖的场面,抱头蜷缩。“三叔!”歇斯底里的喊声,被淹没在呼啸的崩塌中。三秒,两秒...遮天蔽日的乌黑,车顶,引擎盖,轮胎,泥土堆积半米之高。“下车——”陈翎解了沈桢的安全带,拉住她朝后方空地狂奔。四周是爆炸一样的轰隆,公路大幅度震动,林道摇晃,如同在深渊之下,瓮中捉鳖的窒息感。陈翎原本有充足时间逃生,奈何沈桢累赘,风暴像一股开闸的洪水,一刻不歇地追剿,逃脱无望,他胳膊用力一搪,将沈桢推出危险区。“趴下!”她机械般听从他的命令卧倒,大约是这场塌方卷起的飓风,虽然风眼聚集在上空,低处的风浪寥寥无几,也爆发毁灭一切的惯性,那阵俯冲的力量撕扯她的衣服,她的头皮,似滚烫的火钳,所经之处荒芜不生。眨眼间,的沙土深处,陈翎被紧随而至的气流吞噬,消失无踪。她瞳孔猛涨,“三叔!”沈桢往回跑,巨大的风力顶住她,完全拔不动腿,整个人踉跄滑倒。她挥动手臂刨土坑,一个接一个刨,在不断凹陷又填平的沙堆里,陈翎艰难站起。“你刨反了。”沈桢之前告诉他,自己没有方向感,他知道女人多多少少有这个毛病,未曾想,沈桢是重病。他好不容易钻出半个脑袋,她立刻从旁边的坑掬了一抔土埋住,再钻,再埋,她挖土的速度是真快,陈翎差点放弃了。不过,她是真心,那副焦躁发疯的模样,在他沉静如水的心头狠狠敲了一下。“三叔,我以为——”一拨风暴褪去,一拨风暴又起。四面八方

的流沙像潮汐涌出,陈翎一跃,扑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护住,夯实的风沙掠过他头顶,浮浮沉沉,如云如烟。从天而降的石块砸在陈翎身体,撼动他颠簸起伏。“三...”她一开口,顿时呛得咳嗽。泥沙灌入气管,喘息间皆是粉尘,她喉咙哽住,憋得面色青紫。陈翎扼住她下颌,翻了个身,奋力拍后背,“沈桢,不许咽,吐出来。”她手无助挠地,尖锐的砂砾刮得十指血淋淋。“吐...不出。”“张嘴。”陈翎掰开双唇,她大口呼气,气脉却愈发虚无。紧接着,他俯身含住她唇,试图吸出异物,可她的舌头抵住牙床,难以攻近。陈翎犹豫片刻,用舌头勾住她舌尖,固定住。“张开。”他含糊不清。沈桢浑浑噩噩,不知自己在何处。男人唇瓣柔软灼热,漫长的半日隐隐滋生出胡茬,烟青色的一层,似有若无地厮磨她。这样眉目端正,又布满灰烬的一张面容,在她视线内放大,他的毛孔,属于岁月的细纹,以及他额头无比清晰的枪疤。原来他额头有疤。原来铁骨铮铮的男人,唇齿也有温度。她一时没了反应。直到那口气过渡到他嘴里,沈桢蓦地醒悟,挣扎着从他身下抽离。“三叔...”她抚着胸口,渐渐恢复气色。陈翎撇开头,啐出一口浑浊的土痰。刹那,他僵在那,死寂到极点。他救她,不假。没半分沉迷,半分失控吗。他已经十余年不曾吻过女人,无论何种局势,何种险境。包括逢场作戏。失控是本能,亦是他原罪。陈翎抿掉唇间的唾液,自始至终没再看她,“冒昧了。”沈桢有气无力垂头,“谢谢三叔。”他嗯了声,整理发皱的衬衣。远处,一辆金杯面包车泊在路旁,司机龇牙咧嘴,掸了掸长裤的土,“真他妈晦气,五子把炸药填多了,山根炸出一个无底洞。”后座躺着一个男人,鸭舌帽檐盖住眼睡觉,懒洋洋骂一句,“窝囊。”司机一巴掌抡在副驾驶小马仔的头上,“给豹哥惹麻烦!”这伙人,趁着凌晨两点省境线的岗哨换班,沿着盘锦公路偷渡入境,目的是销毁本省娱乐会所流通的一批违禁货物。这批货,出自管豹手中。而查缴方,恰恰是这行闻风丧胆的“鬼见愁”陈翎。小鬼撞阎王,当然迫不及待毁尸灭迹,否则落他网中,插翅难飞。至于在哪销毁,是问题。明处,势必捅娄子,可暗处,在陈翎的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暗处。这片地界,是唯一的盲区。由边防戍队管控,并不隶属陈翎的领地,而边防不擅长缉捕。于是管豹带人用缆绳拴住二十箱货,卡在半山腰,引燃炸药。计划的确无懈可击,可惜五子不熟悉地势,引爆了环形山带,位于山体地基,牵一发而动全身,酿成惨剧。司机点烟压惊,不经意一瞟,当即掐了烟头,“豹哥,是陈翎!”“陈翎?”管豹

掀掉帽子,从后座一骨碌爬起,机敏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一男一女,神色阴恻恻,“果然是他。”“当年干爹在边境做买卖,就折在他手上,若不是他亲自布下天罗地网,只凭那群便衣能成事?干爹压根没将他们放眼里。”后排另一个男人叫嚣,“豹哥,他终于落单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弄他吧!”“不行!”管豹否决,“陈翎身手太野,你们打不赢。”司机懊恼,“豹哥,您忘了干爹?忘了黑鬼和六弟吗?陈翎和您有深仇大恨!”管豹目眦欲裂,“我没忘!”他搓着手,“但鲁莽行动,栽跟头的是自己。01年老g在缅泰黑市那么牛叉,陈翎一出手,他不也废了吗?”司机大为光火,“您怕陈翎?”“我不是怕!”男人气性上头,“二柄,开车,轧过去!”汽车调头,蓄势疾驰,根深蒂固的警觉性,促使陈翎挺直背,凝滞在原地。抵达他身侧,后车窗这时降下,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眉心一粒癞巴巴的痦子。“陈翎。”壮汉咬牙切齿,“别来无恙啊。”无数面目和绰号在脑海交替一闪,陈翎没动。心里有数了。他卧底十三年,一网打尽七个组织,只有一个即将收网之际,上级突然调遣他回归,没有打完。正是管豹。他扭头,眼神交汇,管豹狞笑,“陈大英雄,这些年你风光无限啊。”倏而,他变脸,“还记得我们兄弟是怎么熬日子的吗?干什么不能养家糊口啊,非要断人财路,和我们结梁子。”陈翎搂住沈桢,不着痕迹挡住她,“管豹,你如今混得够惨,我身边带着女人,你才有胆量堵我吗?”“豹哥,他激将你!”二柄识破,“咱们为报仇,他越拖累,越得手,要什么狗屁名声!”“管豹,你在江湖也算有头脸。”陈翎起身,“你要是汉子,和男人单挑,扣押一个女人,你也不嫌臊。”管豹确实有点血性,他摆手,“小娘们儿,你走。”他不自量力,五子却明白,一旦陈翎卸下束缚,豁出命拼,他们四个一起干,未必有胜算。老g行刑前,承认自己一辈子只钦佩过陈翎,老g是赫赫有名的黑市霸主,他愣是服软了,由此可见,关于陈翎以一敌十,铁腕全能的那些传言,所言不虚。甚至上面出于保护他,刻意压了不少新闻,他实际的道行还要深不可测。因此,五子没听管豹的吩咐,他擅自跳车,掏出匕首绑了沈桢,准备留个筹码,做后路。“我劝你识相点!”他呵斥陈翎,“皮带,手表,打火机,扔掉!”他从背后禁锢沈桢,退到废墟的一角,“不按照我指令,大家同归于尽!”管豹怒不可遏,“五子,撒手!”其实,管豹不打算动真格,碍于江湖道义,走个形式罢了。一手提携他的干爹被陈翎一锅端,这会儿狭路相逢,在一帮手和陈翎斗,他打心眼儿发怵,老

g尚且翻船,何况他呢。论道上的咖位,他逊色老g可不止一级。五子的这一举动,无异于宣告与陈翎鱼死网破,管豹收不了手了。他抄起家伙,一脚踹开车门,对准陈翎猛砍。陈翎曲臂,手肘扛住他偷袭,反手一捞,五子初出茅庐,是有几分小聪明,终究不是陈翎的对手。一招败下阵。陈翎揽住沈桢,直奔车尾,垮塌的路灯架和水泥柱“搭建”成一个破败的洞穴,刚好容纳一人,陈翎把她塞进去,来不及交待只言片语,匆匆迎战。他转身一霎,管豹勒住他的脖子,使劲甩向地面。“砰砰”地重响,水泥地四分五裂,两个男人厮打一团。陈翎顾忌沈桢的安危,在开局便错失先机,被管豹强悍压制住,勒得浑身青筋暴起。沈桢躲在洞里,大吼,“警察!”管豹一愣,下意识打探路况,空空如也。陈翎动作利索,抬腿踢中他腰腹,男人瞬间飞出四五米。与此同时,一道浓白闪电透过苍穹的裂隙,横劈在沈桢眼前。她看到一个完整的,久远的,惊心动魄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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