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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将她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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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醨一身劲装,手中握剑,额上有薄汗。

锦瑟想起,宸王有去合欢林练剑的习惯,只是今日实在不巧,居然就这样碰了面。

锦瑟脚下微顿,屈膝道:“见过王爷。”

文昊在锦瑟前头,躬身道:“王爷,绣娘难寻,周妈妈急得不行,奴才就给周妈妈出了个主意,不如把锦瑟姑娘请来,暂时……”

萧子醨的视线微微一转,像剑锋般扫过文昊的头顶。

文昊一个激灵头皮渗出寒意,再不敢出声。

锦瑟低着头,并不知萧子醨神情如何。

一时间,周遭泛出让人窒息的凝重。

锦瑟为眼前这时机的不凑巧暗叹,只盼望宸王能快些叫去。

但静寂中,宸王迟迟没有开口。

好一会儿,萧子醨重又迈步,经过文昊身边时开了口。

“胆大包天!”

不不多不少正正好四个字,却让文昊舒了口气。

文铎跟在萧子醨身后,与文昊错身而过时,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莫测的眼神。

走出樨合院去,文昊解释道:“谁想到这么巧,姑娘莫怪,莫往心里去,其实,王爷还是很和气的。”

文昊说着干笑了两声。

锦瑟却自有理解。

“胆大包天”四个字,也许是萧子醨不愿她出现在宸王府。

“文大哥,不如我还是走吧,其实,倩宁的绣技还是不错的,劳烦你和周妈妈说一说,也不必再去找新的绣娘,让倩宁试试可好?”

文昊大惊,“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把你请来的,你不能这就走啊,再多留几天!”

锦瑟犹豫:“我只是担心你会因为我为难。”

“为难?”文昊连连摇头:“没有的事!”

刚刚王爷的嘴角都翘起来了好么!

锦瑟不语,心中却打定主意,往后再不乱走一步。

谁知总有意外来打断她。

不过几个时辰之后,文昊又出现在锦瑟面前。

见文昊一脸愁苦,锦瑟不禁诧异,心思一转,锦瑟以为,定是宸王发了话,要她即刻就走。

这也没有什么,锦瑟撂下手上的针线,起身道:“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文昊倒给吓了一跳:“收拾什么?锦瑟,实在是我对不住你,王爷发话,要你去樨合院呢。”

锦瑟吃了一惊。

她想起临来前兰芝的嘱咐,若是遇到为难的事马上就走,可是,她已身在宸王府,如何能甩手就走?

见就见罢,樨合院总不是悬崖陷阱,去了就无法囫囵个脱身。

文昊在前引路,直直将锦瑟带到了书斋隔壁的小厅。

锦瑟停步问道:“文大哥,你可知王爷叫我何事?”

文昊绝然道:“王爷有客,要姑娘去奉茶。”

奉茶?锦瑟听得失笑。偌大的一个宸王府,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可用的人不成,居然特意叫她去奉茶?可见是宸王的恶意作弄。

锦瑟心中反而被激出几分昂扬来。

她已不是卖身的奴婢,且看宸王如何。

文铎早已将茶水准备妥当,只需借着锦瑟的手端进去就好,锦瑟接过茶盘,扬头而去。

待看清眼前那一个瘦削的背影,锦瑟一愣:“侯爷?”

宸王的客人,竟然是英武侯。

只是宸王并不在。

韩洛笙转过头来,诧异道:“怎么是你?”

锦瑟还未回答,韩洛笙跨出一步接着道:“我去过你家中,听说你来了宸王府,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为何又来?我不是与你说好了么,你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地等着我?”

韩洛笙语气急切,连声追问,听得锦瑟蹙眉。

韩洛笙看似温和,脾气却是这般执拗,锦瑟自问从未许诺过他什么,他居然就认准了锦瑟必要入侯府。

“侯爷,”锦瑟后退,拉开了与韩洛笙的距离,“想是侯爷搞错了,我去哪里做什么都与侯爷无关,无须对侯爷解释。”

“锦瑟!你这是何意?”韩洛笙面露痛色,又想迈步靠近锦瑟,却被锦瑟疏冷的眼神阻止。

“我倒想问一句,侯爷是何意?我和侯爷之间毫无瓜葛,侯爷为何口口声声都是质问?难道在侯爷眼里,我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奴婢?”

“我何曾把你看做奴婢?”韩洛笙讶然。

“我之前与侯爷素昧平生毫无交往,只不过是见了一次而已,为何侯爷就认定了我会入侯府?且我态度明确,是侯爷一直在自说自话,不肯听我半句,这般专断独行,可不就是把自己当主子看了?”

或许是头一次见锦瑟这样咄咄逼人,韩洛笙竟是呆住了。

锦瑟说完,胸中一口郁气纾解了不少。

她当然明白,韩洛笙是因为对赵瑟瑟余情未了才会有些出格的作为,可今时今日,她到底不是赵瑟瑟。

既然身为锦瑟,就该真的做锦瑟。

韩洛笙怔然半晌,发散的双眼才慢慢聚焦,沉沉叹了一声。

他是有苦说不出。

两年前,温淑公主为韩洛笙定下了亲事,女方是江南世家沈家的大小姐,闺名远扬爱慕者无数,嫁给韩洛笙绝对算不上高攀,韩洛笙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得答应了下来。

若不是沈大小姐祖母亡故延迟了婚期,怕是这时候韩洛笙早已为人父。

前段时间,韩洛笙与沈大小姐的婚期正式敲定,韩洛笙却闹起了别扭,要求再次推延,温淑公主自然不依,干脆将韩洛笙责罚了一通。

赵瑟瑟是韩洛笙的隐痛,他为了不再有遗憾,想要锦瑟在沈大小姐之前进门,虽然暂时不能给锦瑟名分,却可以背地里给锦瑟一个先于沈大小姐的花好月圆。

韩洛笙自问,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为了锦瑟做到这一步,已是大大的不容易,谁知到了现在,锦瑟丝毫不领情,反而质问他许多。

“我一片真心,怎地你竟觉不出么?”韩洛笙只觉得自己满腔的胀痛无处可诉,只恨锦瑟无眼又无脑。

她到底不是赵瑟瑟。

像赵瑟瑟那样灵透聪慧的女子,才能理解他。

恍惚间,韩洛笙望向锦瑟,心中只剩了痴情错付的无奈。

他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小侯爷这是要走?”淡漠清浅的嗓音,在韩洛笙对面响起,却是萧子醨来了。

韩洛笙抬眼看去,心痛更甚。

锦瑟颇觉无语。

也不知刚刚她与韩洛笙的对话被萧子醨听去了多少,但萧子醨唇畔噙着的笑意,在这一刻极为刺眼。

韩洛笙僵硬揖手:“王爷,此番多有打扰,我这便告退。”

萧子醨奇道:“小侯爷来时信誓旦旦,怎地就这么走?”

韩洛笙身形一僵,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顿在那里。

萧子醨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视线仿佛不经意般越过韩洛笙飘到锦瑟面上,低低道:“伶牙俐齿,半点不肯让人。”

他话落,韩洛笙猛然一抖。

锦瑟亦是心头一颤。

宸王这是怎地了?听起来是斥责的一句话,怎么竟带着些宠溺的滋味?

望着锦瑟一双受了惊吓般瞳仁儿闪动的眼,萧子醨剑眉一挑。

这丫头,他该怎样罚她?

那日在闾阳,当着他的面一个字不解释,害他郁闷了这些天,委实该教训一通让她长长记性。

看着韩洛笙几乎是落荒而去的背影,锦瑟很是无语。

偏偏萧子醨道:“你可知他来作甚?”

锦瑟仍是沉默。

萧子醨倒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道:“他来问本王讨一个人,本王允了,那个人却当面拒绝了他。”

锦瑟如何不知,萧子醨说的正是她。

只是他这般说话,很像是嘲笑讥讽。

堂堂宸王,居然如此幼稚,锦瑟实在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宸王仿佛意犹未尽,忽然一步步向锦瑟逼近。

“今日不跟他走,往后就走不得了,我问你,你可会后悔?”隔着一步远的距离,他高大的身影几乎覆住锦瑟,带给锦瑟无处可逃的压迫感。

锦瑟极力挺直脊背,直视着萧子醨双目:“敢问王爷,我为何走不得?既然我随时可以走得,又为何要后悔?”

大概是两个人相隔实在太近,锦瑟须得竭尽力气,才能生出与萧子醨四目相对的勇气。

他眸色深沉,仿佛无边无际,仿佛看进去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溺毙其中。

忽地,萧子醨轻嗤出声:“没了卖身契,胆子大了不少,你说,本王再赏你一张身契可好?”

原先锦瑟一直是低眉垂眼的柔顺模样,如今却敢抬头看他了。

如此甚好。

想起插在吴玉昆身上的那把匕首,想起刚刚锦瑟对韩洛笙说的那些话,萧子醨心情大好。

锦瑟又惊又怒:“王爷何苦难为我?”

“你留下,本王绝不难为你。”

锦瑟哑然失声,她早知宸王喜怒无形,但这短短的几个瞬息,他先是冷冽,后是讥讽,这一刻又轻声软语,几乎将她吓个半死。

鬼使神差般,锦瑟道:“我已经和文大哥说好,只是暂时做几日绣娘。”

“文大哥?”萧子醨语气一沉。

眼看着宸王又要变脸,锦瑟身子一侧避开他,慌慌张张屈膝:“王爷若是没有旁的吩咐,我这就回针线房。”

萧子醨长臂一伸,拦在了锦瑟胸前。

锦瑟再不敢动,耳边听得萧子醨问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锦瑟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耳边响了个炸雷,当下喃喃般道:“是我拾来的。”

“拾于何处?拾于何时?”

锦瑟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脱口道:“与王爷何干?”

果然,萧子醨对阿安起了疑心。

面上丝毫不怯,锦瑟心底里却无端地漫起悲凉。刚刚重生的那些日子里,阿安几乎是她全部的精神寄托,谁能想到到了今时今日,阿安居然与萧子醨扯上关系。

这一切,仿佛是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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