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尘归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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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结果他微微顿了顿，转头在阿水身上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虽然跟着师傅，在山里学艺三十载，但跟阿水从未断过联络。”
“在来往的书信里，她会跟我讲，哪家的母牛生了小牛，哪一年的庄稼长势不好，昔日里的少年玩伴，谁谁谁已经成了亲，娶的小娘子是多么的温柔可人……”
“我学艺三十年，阿水就和我通了三十年的信。”
“她也足足等了我三十年啊。”
古时候的孩子都早熟。
周春生被带走那年是15岁，想来阿水应该跟他年纪相仿。
15岁，在古代都可以当爹了。
我有理由怀疑，周春生和阿水两人相互这么痴情，或许早就有过山盟海誓，甚至是更加亲密的举动。
所以阿水才深信周春生的承诺：等他艺成下山，清理掉三个师门败类，就会立即跟她成亲。
周春生甚至还勾画着，将来会再收几个有天赋的好徒儿，将自己一身玄术亲传于他们。
当了无牵挂后，他就会带着阿水，寻一处风景极佳之地，和她隐居到老、到死。
“可惜啊，都怪师傅带来阿莲这个变数，可恨我四十几岁的人，竟看不透她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心机……”
周春生话锋一转，话题终于又兜了回来。
因为是代师授艺，周春生下山寻那三个叛徒时，自然要把阿莲带在身边。
他以兄长的身份对阿莲关爱有加，根本没有注意到，阿莲看向自己时，眼神越来越热切，越来越崇拜。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暗自滋生。
周春生先去看望了阿水，介绍二女相互认识。
见第一面时，阿莲就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又一口一个“师嫂”，喊的好不亲热，把阿水喊的脸红心跳却又满心欢喜。
那一年，阿水生了重病，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而周春生正开始追杀师门的第一个叛徒，苦于无法脱身。
是阿莲如亲生女儿一般在榻前悉心照料，又不顾酷暑炎天，背着她四处寻访名医。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阿莲的努力下，巧遇一位云游的名医，救了阿水一命。
经过这一件事，周春生和阿水对她更加信任，甚至他们提议，让阿水认阿莲做女儿。
等周春生和阿水成亲后，他们和阿莲就亲上加亲，往后会像一家人一样的生活了。
“我自以为这提议很好，阿莲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却不想，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周春生回望了一眼，眼神只惊鸿一瞥在阿莲身上扫过，“她当时的理由是：她是我的小师妹，怎么可以再认阿水做娘亲？那样的话，将来我岂不是要成为她的父亲？如此有违纲常的事，她万万不可答应。”
“我当时以为她明事理，是自己考虑不周，哪里想的到，她是别有用心、另有图谋啊。”
周春生追杀前两个师门叛徒，进展都极为顺利。
他毕竟是八重下品境的大风水天师，强境界压制下，对方的一切伎俩都是枉然。
但没想到，在追杀最后一名师门叛徒时，却出了叉子。
对敌时，周春生突然觉得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像是刚生了一场重病一样。
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足巅峰时的五成。
而第三名叛徒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对周春生早有准备，邀请了十数名风水界的高手前来相助。
那一战杀的异常惨烈。
第三名叛徒和请来助拳的风水高手，悉数被周春生杀了个干净。
但周春生也是身受重伤，意识昏沉，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幸好有阿莲在暗处跟随，及时带着他躲到大山中的隐秘角落，一边照料他的伤势，一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两个月后，周春生伤势尽复。
他将要兑现承诺，去找阿水成亲，这时，阿莲突然拦在周春生面前，逼着他亲口承认：自己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他此生必须忘了阿水，甚至连“阿水”这个名字，往后也不能提。
我顿时一愣，忍不住插口道，“啊？莫非你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神智昏迷下，把阿莲给生米煮成了熟饭？”
我看尸王状态的阿莲，相貌清秀、体态婀娜，想必她活着的时候应该更加明媚动人。
周春生刚才又说过了，他受伤时神智昏沉，全亏阿莲带他跑路。
如果阿莲本身对他有好感，而他血气方刚之下又没能把持的住，那山岭中的孤男寡女，一切皆有可能啊。
周春生瞪了我一眼，恨恨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我呸！你这臭小子乱嚼什么舌根？我周春生就算再糊涂，岂能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
“是阿莲！她趁我昏迷，暗中让我服食了南疆的‘两情蛊’，她想通过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或许因为家里曾遭遇过重大变故，阿莲天然的缺乏安全感。
正常的女子遇到喜爱的男子，只会通过自身吸引，来达到两相欢合的目的。
但阿莲却不会这么做。
她想得到的人或物，一定要在她的谋划中，且不让对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南疆“两情蛊”，一旦双方服用下去，两人生也相依、死也相依，一人身死、双双别离。
就是说：服用的双方，往后同生共死，而且心里只会记挂着对方，再不会与第三个男人或女人有实质性的感情了。
而控制“两情蛊”的一方，会一直占据着主动权。
如果她不肯定期给另一人服用解药，“两情蛊”就会钻进心脏，让人承受如万箭穿心之痛。
周春生既然是大风水天师，调用玄气查探下，立即发现阿莲所言非虚。
他当场厉声质问：阿莲为何如此下作？竟然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想要和自己结为百年之好？
阿莲的回答也算干脆直接，“除了我以外，全家都死光了。”
“我不怪朝廷心狠手辣，只怪我家的男人太软弱，人尽可欺，只能引颈就勠。”
“在被师傅救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找个强大的男人保护我。”
“我再不想过受人欺凌、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肯认阿水做娘亲么？因为我要和你同属一辈，我要成为你的娘子，当然不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所以，此生你只能娶我，绝没有任何机会娶别人！”
阿莲说的别人，自然就是指阿水，她是想硬生生拆散这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壁人。
周春生听完阿莲的解释，顿时火冒三丈，真是恨的牙呲欲裂。
但转念一想，一来自己中了“两情蛊”，暂时拿她没什么办法。
二来，她毕竟算作自己的小师妹，自己事情不能做的太绝，总要日后慢慢想办法，慢慢周旋才是。
就在周春生心中盘算时，阿莲突然又做出个惊人的决定。
她到旁边的大树后，拖出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
“当啷”一声响阿莲将一把尖刀扔在周春生脚下，冷声道，
“现在你就杀了她！”
“而后我会给你解药，让你免了一日两次的钻心之苦！”
“否则，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