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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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把我从浑噩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我睁开眼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陌生的环境里。
这是一间典型的北方农村房屋。
两名农村妇女转圈忙碌着，照顾着刚刚临产的一位妇女。
门外不时的传来男人们凄厉的吆喝声，似乎外面正面临着什么危险。
当听到男人们的吆喝时，屋内的妇女们一脸的紧张，两只手都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门外有男人不知嚷嚷了句什么，一名妇女便不管不顾、慌里慌张的跑过去开门。
吱呀——
门开一瞬间，顺着门缝飘进来一阵阴风。
那阵阴风径直飘进房屋一角，很快化形为一只人形怪物。
他用古怪的音调邪恶的念叨着，
“索阴命，劫余生，害死全家屋空空……”
“索阴命，劫余生，害死全家屋空空……”
当听到那怪物的嚷嚷声时，我脑壳顿时“轰”的一下。
我终于想起来这是哪儿了。
这是我的农村老家。
当年我就是在这儿出生的。
虽然看不清那怪物的脸，但听着他熟悉的话语就知道，他是那只猫头怪。
当年我大伯和三叔家出现变故，全是拜他所赐。
意识到所处的环境，我再转念一想，刚才我不是在对付妖狐么？
怎么转眼间就来到了这里？
哦，是了，妖狐以本命灵珠加持阴煞力，对我使出了幻术，强行把我拘进了幻境里。
这可恶的三尾妖狐，本事不小啊！
幻境是利用人头脑中本来的信息，构建出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
在这虚拟的世界里，哪怕你明知道所有东西都是假的，但同样会生出对应的心理情绪，同样会作出正常的条件反应。
比如：在幻境中，你看到有人泼来一盆水，本能的就会想躲。
再比如：当你“感觉到”被人捅了一刀时，被刀捅中的部位，你会觉得格外的“疼”。
所以，哪怕我明知道这是妖狐构建的幻境，但当我看到屋里的那只猫头怪，看到躺在襁褓里哇哇哭的“我”，我还是忍不住替孩子担心，同时对猫头怪物产生强烈的憎恨。
我扭了扭头，很想看清猫头怪的脸。
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想冲到他面前，狠狠一拳打爆他的头。
可惜身处幻境中，是一种十分离奇的虚幻状态，我只能有精神层面的情绪感应和心理波动，却无法对猫头怪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攻击。
在我强烈憎恨的凝视下，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虚幻勾勒，很快又呈现出另一幅场景。
这是那条横贯阴魂村的小河。
此时，五岁的“我”被猫头怪使计骗入河水中，正在一浮一沉间拼死的挣扎。
河水很快没过了“我”的脖颈。
我虽然是旁观者，但却能清晰的感应到，河水是如此的冰凉。
越来越多的河水呛进肺里，让我肺部产生强烈的痛楚，就像有无数根钢钉猛扎我一般。
我本能的想流出眼泪，但却流不出来。
因为浸没的河水，已经完全封住了我口鼻。
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已经变成了奢望。
慢慢被淹死的感觉是极其痛苦的。
我越是想大声呼救，顺着口鼻呛进的河水就越多。
意识被刺激的渐渐麻木，绝望的感觉却始终笼罩着全身。
当眼前景象再度转换时，我甚至真有一种“死过一次”的感觉。
“这又是哪里？又回到了阴魂村？”
“但村落里空荡荡的，怎么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不对，这不是阳间的阴魂村，这里是地府！”
我很快判明了所处的新场景。
我在帮柳玉凝布九曲凝魂阵时，曾分出一缕神识，跟踪阴兵进了地府。
在地府里，我看到了另一个阴魂村。
眼前的这个阴魂村，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却偏偏看不到一个人影儿。
这可不就是地府里的那一个？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眼前突然一花。
那个头上蒙着白布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头歪向一侧，并没有看着我所在的方向。
但不知怎地，我就觉得白布下他的那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顿了顿，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手指勾在白布的边缘，缓缓的往上拉，似乎想要露出他的脸庞。
白布逐渐拉高，露出他圆润的下巴颏、紧抿的嘴、高耸的鼻梁……
眼看就要露出他完整的模样。
上次在地府里，当我看到他越来越多的脸部轮廓时，我就有种强烈的感觉：似乎这个人，我以前曾在哪里见过。
而现在，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与此同时，我心头警兆大起，直觉中升起强烈的危险。
这预感也是和上次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
我处在幻境中，都脱离不了他的威胁？
我要是继续看下去会怎么样？会看到他的真容么？
还是不等到那时，我就得死？
脑中飞速思索时，豆大的汗珠顺着我脑门，以及鬓角两侧的毛孔往外钻。
我身上凉嗖嗖的，似乎浑身都被冷汗给溻透了。
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白布下的那双眼睛，却似乎化作实质性的利剑，在反复洞穿我的躯体。
我甚至感觉到自身玄气在大量的外泄，生机在大量的流逝。
只要再拖延个一时三刻，我肯定得死在当场。
受着强烈求生欲的驱使，我脑中萌生想法，要奋力的向外逃窜。
“我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家伙，离的越远越好。”我在心底疯狂呐喊着。
……
幻境最可恶的地方，就是它和头脑中的信息相关联，能捕捉到记忆最深处的东西。
所以，我明知道蒙着白布的男子是虚假存在，但内心产生的强烈恐惧，却是无比的真实。
这种恐惧让我开始畏缩、让我倾向于逃避。
只觉得离白布男越远，我心里才会越踏实。
在我一阵阵的呐喊声中，眼前景象终于出现变化，开始进入到下一场景中，而这时，白布男终于掀开头上的白布。
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呼唤着，“你快来看……你看看我是谁……”
随着场景转换，白布男的声音渐渐模糊，仿佛从天边传来。
但我的记忆，却还定格在他掀开白布的最后一瞬间。
我仿佛看到了他的脸，又仿佛没有看到。
恍惚间，只觉得这个人更加的熟悉，就好像我曾跟他长期打过交道一样。
但这人又不是我的亲人、不是阴魂村的村民、不是江海市的那些玄门……
白布蒙面男，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