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泽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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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立即变得慌张，连连摇头，往后退了三步。
百里苗看出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很不安，便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温柔地道：“白泽是在害怕外面那个哥哥吗？”
白泽低下头，一动不动，没做任何反应。
百里苗指着千御晨，哄着他：“你不用怕的，有这个大哥哥在，外头那哥哥不敢乱来。而且，你不怕你妈妈担心吗？”
白泽顿时抬起头看着她。
“你妈妈担心得都哭了几回了，生怕你会饿晕在这儿。不如让喵喵姐姐带你出去见见妈妈，让她看着你吃个饭，心安点，好吗？”
白泽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千御晨，想了想，才肯点了个头。
百里苗拉住他的手，等着千御晨开门。
千御晨慢慢打开房门一个门缝，见到所有人都站在外头。
水银率先叫出来：“看吧，我都说了，有我哥在不会有问题…”
“你！”
千御晨低吼一声喝住他：“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水银愣住了：“哥，怎么了？”
“快走！”
“…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不相干的就走远点吧！”
宋方这么说着，就拉住水银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躲了起来，然后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偷看。
这时千御晨才把房门打开。
白泽拉住百里苗的手，缩在她身后，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人。
尚清晖正露出热情的笑容向他挥手：“白泽，没见一段日子，个头长高了哦！”
白泽看到这位红发姐姐旁边，还有个熟悉的脸孔，是赵子朗，三不五时来找他爸爸的人。
这时张太太激动地扑了上去跪在他面前，一把搂住他：“你真是吓坏妈妈了！放心，那个坏哥哥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坏哥哥？！
水银细声问宋方：“她说的坏哥哥…是我吗？”
宋方偷笑：“明显是。”
看到白泽的眼神闪烁，小嘴微微一张一合，百里苗笑着说：“张太太，你抱得他那么紧，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太太松开手，奇怪地看着她：“你说…白泽他…能说话？”
“刚刚我见到白泽的第一个感觉，他并不是什么自闭儿童。”
“可是医生说他行为刻板，重复做跺脚和拍手的动作，还成天躲在房间，怕生，等等，都是自闭症状，所以…”
“不过刚刚我和教授见到他时，他并没有出现那些刻板的举动。张太太，您是直接带他上医院去的吧？”
“是…”
千御晨看着百里苗笑着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说他是因为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人，才表现得不知所措吧。”
百里苗点了点头：“可他又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想着是妈妈带自己去的，就不好逃开，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唯有用跺脚和拍手来排解自己的不安情绪。”
张太太恍悟：“听你这么难说，我就想起来了，好像每次他重复这些刻板动作是有其他人靠近的时候…有些仆人来了他也会这样。”
“毕竟不是经常见的人，他都会不知所措…”
尚清晖插了话：“原来白泽是性子过于内向，而不是自闭。”
张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愁容满面：“可是…他都快八岁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过…难道他真不会…”
“他不是不会说，而是不敢说吧。”
张太太大吃一惊：“不敢说？这是…”
百里苗解释道：“他性格内向，不敢乱说话，生怕自己会说错一句话而惹得周围的人不高兴。又或者这是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而导致内心深处形成了阴影，所以不敢开口说。”
“阴影…他该不会以为…”
见张太太似乎想起什么来，千御晨说：“有话不如直说吧。”
“…我只是想起五年前他爷爷死前的一天，我老公接了个电话，然后大喊了一句‘要是真这样，老天爷就让我老子马上归西天’，当时白泽也在场，不知这事算不算…”
“或许正正因为这样吧…不过，他还是想亲口跟自己最亲的人说上一句。所以，他在学习，也在练习。”
赵子朗不解道：“是什么？”
百里苗看了他一眼，心道：“我可还在生气呢，你敢跟我说话！”
她不过不搭理似乎不太礼貌，还是应了一句：“是说话。”
她转身对着白泽温柔地说：“是吧，你用ipad上网，学着视频里的人在说话吧。”
白泽害羞地低下了头。
千御晨也说道：“张太太你半夜听到他房间里有声音，应该就是你儿子藏在被窝里练习说话了。在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前，他也是不敢在你们面前乱说话的了。”
“原来这样…”赵子朗惊讶地看着百里苗：“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
没等百里苗说出口，尚清晖拨弄了一下自己长长的红发，瞄了她一眼揶揄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某人小时候就这么做过吧！”
百里苗笑着望向他，毫不掩饰地坦言：“我是这么做过又怎样？这又不是什么丑事。虽然我的自闭症在读小学的时候得到好转，可在我十四岁前，我一直都不敢开口说话，天天就一个人躲在一角练习说话…”
“那是不是这样练习就能开口说话了？”
张太太看着她，眼光中充满希望。
百里苗却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只一味躲在暗处顾影自怜，而不走到阳光下与人交谈，那永远只能是个哑巴。”
尚清晖背靠着墙，睨笑道：“没想到你这‘飞机场’不怎么伟大，可身同感受的领悟倒也蛮深刻的。”
百里苗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首先，我要说明，‘飞机场’不一定要大，符合标准就够了！其次，那番话是从前在email上认识的人教我的，也是那人带我走出那第一步。所以…”
下一秒，她眼神恢复了平静和温柔，蹲下来对那孩子说：“白泽，不用害怕，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吧。你特地花时间去练习，不正是有话要说吗？大胆地说，这里没人会责怪你的。”
可白泽依旧低头不语。
这时赵子朗却捏着下巴细声嘀咕着：“email…email…”
见他这样子，尚清晖凑近千御晨耳边笑道：“小晨晨，你瞧朗朗他那呆样…”
千御晨没理他，而是走到白泽跟前说：“你压在心头上的话，是不是跟祠堂有关？”
白泽猛地抬起头，瞪圆了双眼看着他，神色相当的恐惧。
千御晨继续问：“你是不是以为…祠堂里那白狐的骨头是你弄坏的？”
白泽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看来是被姓千的说中了。
百里苗拉住白泽那变得冰凉的小手说：“不用怕，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坦白说出来，才是个好孩子。”
白泽扭头看着她，脸色稍稍回复点血色，沉默了一会，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张太太，微微张开小嘴，弱弱地说出第一句话：“妈…妈妈…对…对不起…”
等了这么多年，张太太终于等到儿子说出第一句话，简直是喜出望外，可同时又有说不出的心痛。
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居然是对自己道歉的话，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家都没说话，静静听着这孩子勇敢的第一次“发话”：“那…那天…妈妈带我进祠堂…然后出去讲电话…我…我看到…白骨上有香灰，就自己爬上去想擦干净…可我…我擦着擦着…白骨头就…就…”
说着说着，他声音变得哽咽了。
千御晨替他接了话：“就断开了，是吗？”
白泽点了点头。
张太太无奈笑道：“傻孩子，就为了这种小事…”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是大事。他应该知道你与张先生对那白狐骨十分重视，所以才想亲自去擦干净，可看到白骨断开，就认为自己闯了祸，一时不知怎么面对，所以….”
张太太大吃一惊：“所以才害怕进去祠堂，是这样….”
百里苗也说：“其实白泽是很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尤其是看到妈妈因自己而日夜操劳，他应该很不是滋味。如果被知道，爷爷重要的遗物是自己打烂的，妈妈肯定很伤心很失望。但是不诚实的话就不是好孩子，所以他才那么努力练习说话。对吧，白泽？”
白泽紧握双拳，很用力地点了个头。
张太太抱着自己的孩子，激动道：“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一块动物的骨头又怎能跟你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是妈妈的好孩子！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跟妈妈说，好吗？”
白泽伏在妈妈的肩上，如释重负地“嗯”了一声，心里满满的暖意。
这时他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饿了吧。”
张太太马上喊了管家上来，吩咐她带白泽先去洗澡吃饭。
看到管家带着白泽下楼后，千御晨这才敢开口：“张太太，有些事当着小孩的面不好问。特别是白泽，他比较敏感。”
张太太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教授想问什么？”
“车库的汽油…是你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