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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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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佣人看了下表。

  这都十一点了, 先生和小姐怎么还不出来吃早餐?

  又等了接近半个小时,佣人终于忍不住敲了门。

  “先生?先生?”

  没人应。怎么回事。她有些急了, 连忙推开了门。她探身一看,瞟见先生靠在床头,怀里抱着苏小姐。佣人立即低头盯着鞋尖,说:“先生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开门的,我只是看里面没人应,有些着急, 所以才进来的。”

  先生没说话。

  佣人硬着头皮,赶忙退出去,退出去的时候,余光不经意触及苏小姐,她怔了怔。

  苏小姐面色冷白,嘴唇发青,看起来好像……

  “出去。”

  惊愕之际,她听到先生沉声道。她的眼光一转, 看到先生面无表情,但是脸却苍白得厉害,眼里布满了血丝。

  她大骇,“先生您……”

  “出去。”

  她怎么能这样出去!佣人迅即走进, “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有苏小姐,她————”佣人猝地止声。

  因为她发现, 苏苏好像没有气息。

  “先生!苏小姐她……她……”佣人张大了嘴。

  “我让你出去。”对上先生赤红的眼瞳,佣人膝盖一软,关上了门。

  傅祁试了试苏苏身上的温度。他拂开她垂下来的碎发,加重了抱紧她的力道。

  傅瑾知先于傅老爷子一步,急急打开了门。他巡视着室内,两步并做一步飞速地奔至床前。

  他看着毫无气息的苏苏,手指发抖想要去碰她,却被傅祁一把挥开。

  “她怎么会这样!”他厉声叱问着,发红的眼睛直直地刺着傅祁。

  傅祁看也没看他,只抱着苏苏,像是没听到傅瑾知的话。

  明明期末考试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这才多久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傅瑾知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他抬臂,一拳揍到了傅祁脸上。傅祁没有躲开。

  “你告诉我,苏苏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傅瑾知抓着傅祁狠狠地摇晃着。

  听到死字,傅祁神情一变,而后迅速摔开傅瑾知,再次用力抱住苏苏。

  被摔到地上的傅瑾知站起来,又要揍过去时,赶过来的傅老爷子拽住了他,“瑾知!”

  傅瑾知使力挣扎着,像是要将傅祁千刀万剐那样怒视着傅祁。

  “瑾知!”傅老爷子一巴掌拍了下去。

  傅瑾知眼前黑了黑,他慢慢地滑倒在地面上。他抬头,对上苏苏没了生气的面容。

  指甲几乎陷入了地毯里,急烈的疼痛把傅瑾知整个人掰成了两半,他嗓子一堵,而后痛哭出声。

  傅老爷子探了下苏苏的呼吸,长叹了一声,然后按住傅祁的左肩,“阿祁,苏苏她为什么走的这么突然。”

  “她没死。”傅祁轻柔地摩挲着苏苏的手指。

  见儿子模样有异,不似正常,傅老爷子心里一慌,“阿祁,苏苏她已经死了。”

  “我说了她没死。”傅祁眼如冰刀,声寒刺骨。

  傅老爷子倒退半步,决心不能让阿祁这样下去,他把阿祁的手握住,放到苏苏鼻子底下,扬声道:“她没了呼吸,已经死了,阿祁,她已经死了。”

  傅祁蜷了下放在苏苏鼻端的手指,怔怔然,“不,她没有死。”

  他重复着这句话,嗓子眼突然涌起一阵腥甜。

  “噗!”

  白色床单上洒下了一大滩鲜血。

  见傅祁呕出了一口血,傅老爷子急忙搀扶住还在吐血的儿子,“阿祁!”

  傅祁攥着他的手腕,嘴边流淌着血,鲜艳的血与他苍白到不正常的脸形成一种诡异的病态,他执著着,幽幽道:“她没有死。”尾音一落下,他又吐出了一口血,随后就像再也撑不住,歪头昏死过去。

  “阿祁!阿祁!”

  傅祁醒来之时,已经是苏苏入葬的第三天。

  他睁着眼,习惯性地往右边一捞,却只触碰到一把空气。

  “阿祁你醒了!”傅老爷子激动地倚到了床边。

  “苏苏。”傅祁的声音很破碎,如同用锯齿碾过。

  傅老爷子叹着息,按着傅祁,语气不忍,“阿祁,不要太伤心了。”

  “苏苏在哪里。”傅祁似乎使不出力气,虚弱无力地攥着傅老爷子。

  “阿祁,苏苏她,她已经走了。”

  “她在哪里。”他犹如听不明白傅老爷子的话,只一畏地问着他。

  “苏苏已经入葬了。”傅老爷子低低道。

  傅祁猛地甩开了手背上插着的针管,腾下床,走了半步却再也走不动,只得撑住床尾,试图再站起来。

  “阿祁你做什么!”傅老爷子赶紧要来扶他。

  傅祁手背高肿着,血从针口溢出来,流到床尾的被子上,将被子浸红。傅老爷子用纸摁着他的针口,急道:“你快起来。”

  “她没死,为什么要葬她。”使尽全力仍然无法站起来的傅祁抓住傅老爷子。

  “阿祁,你清醒一点,苏苏死了,再也没法活过来了。”傅老爷子陡然加重声音。

  傅祁双眼骤然变得通红,像是被血染过,他目眦尽裂地攥紧傅老爷子,要开口说话,却仿佛突然失声。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傅老爷子,浑浊的哽咽从胸腔里挤压出来。

  傅老爷子怔住。

  那个从来冷静自持冷漠疏淡的儿子,此刻褪去一身坚硬的外壳,蜷缩到地上,眼泪从眼角淌了下来。

  傅祁粗喘着,依然发不出声,眼泪一滴滴地摔到他的手背上,与血融合起来。

  傅老爷子眼底湿润着,抱住儿子的头,“阿祁,没事的,没事的……”

  天上积压着浓云,从沉厚的浓云一寸一寸地下挤着,似要崩裂到地面上。

  凛冽的寒风吹着墓碑前的鲜花,花瓣残落着,随寒风散去。

  站在墓碑前的男人一身黑衣,定定地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抬手,触摸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

  淅淅沥沥的雨从云层中坠落,一颗一颗侵入到男人衣服里。

  他仿佛感受不到越来越大的雨,纹丝不动地直立着,依旧摸着冰冷的照片。

  “苏苏。”他轻念着这两个字,倏尔身体一颤巍,血从唇角漫了下来。

  血混着雨水滴到墓碑前,傅祁一顿,迅即抽出帕子,蹲下来擦着被血染脏了的墓碑。

  他急切又专注地擦着地上的血,仿若世间只剩下这一件事。

  傅瑾知远望着蹲在雨幕下的男人,眼眶倏然一热。他仰起头,把热意逼下去。

  冰凉的雨水落到眼睛里,刺得他视线模糊起来。他扔下伞,任由雨珠噼里啪啦地掷到身上。

  苏苏去世一个月后,傅瑾知在苏苏墓碑前发现了全身是血的小叔。

  他哆嗦着走近。

  小叔侧靠着墓碑,从嘴唇到下巴,再到胸膛上,全是晕开的血迹。

  “小叔。”他颤抖着唤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男人没有回应。

  傅瑾知手里捧着的花束滑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生离死别,才能让两个人知道有自己多么爱对方。正文已经结束了,番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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